黄章嘿嘿笑道:“那是,咱们落草的,没点眼力劲的也活不到现在。什么人是什么来路,是朝廷鹰犬还是宗门弟子,或是世家子弟,一看就明白了,藏都藏不住。”
“我给你说,早些年还有个朝廷探子想要混到我们猎虎山,没几个月就被玩死了,可怜到死都不知道他打一进山,兄弟们就全都知道他是干啥来的了。”
刘恒盯住了他,“怎么说,莫非黄老兄怀疑我来路不正?”
眼见刘恒凶煞气息骤增,黄章也骤然心悸,赶忙讪笑着道:“刘小兄弟这是干啥,不过赶路闲的没事,相互认识认识罢了,何必这么紧张,都放松点放松点。再说咱们这出身,哪里有什么正来路,可不都是做些舔刀子营生的么?”
实在是刘恒这骤然显露的凶杀气息太过骇人,在黄章这双毒眼看来,宗门弟子绝不会有如此杀气,倒更像亡命之徒!
比他们这些落草为寇的,刘恒这种人更加危险,饶是黄章也是一阵心惊肉跳,试探着道:“刘小兄弟叛出宗门后,手下人命怕是不少吧?”
他还真没看错,刘恒这些年出门几次,不拘是妖是匪,沿路都得至少杀个上百。所以刘恒顺着他的意思冷哼了一声,“百多人总是有的,谁记得清这个?”
黄章脸色有些泛白,不敢再继续盘问了,这再盘问下去,到底是谁吓唬谁?
他虽说为寇,这些年也没少杀人,但自问也没有刘恒这种凶气,把杀人说得和吃饭喝水一样轻描淡写,不是亡命之徒又是什么?
这种人物,可比他当匪寇要可怕得多!
不过,不必再盘问了,如此来路,已是“正”得不能再“正”了。想到这里,黄章赶忙转了话题,“刘小兄弟怕是不知道,说来也巧,咱们如今要去缉拿的也是一位叛逃宗门的人物,此人可比刘小兄弟还要不简单。”
“哦?”
听到黄章要说起何伯来了,刘恒故作惊异,“真是巧了,这人怎么个不简单法?”
见提起这事,总算引起了刘恒的注意,黄章得意起来,有意卖弄道:“此人名叫何相生,人家是从百武圣地血神宗叛门而出,身为圣地叛门弟子,堂堂武师境高手,偏就叛门去做了人家的仆人,你说怪不怪?”
“圣地的叛门弟子?叛门去做别家的仆人?”刘恒果然大吃一惊,旋即又目露凶光,“慢着!武师境高手?让我们这些武夫士子去缉拿一个武师境高手,三大家这是在开玩笑,还是叫我们去送死的?”
他厉喝出声,周围人也惊得纷纷望过来,闻言也是惊疑不定。
“哎我说刘小兄弟,别这么激动行吗,先听我说完!”见刘恒当即要驻缰立马,黄章赶忙拦住了他,“先听我说完!”
“你说!”刘恒冷冷逼视他,“要是有丁点不对劲,别怪姓刘的这刀不认人!”
他这一发怒,气势太霸道了,黄章冷汗直流,只觉压力如山大,心中难免抱怨,“怎么偏就接着这活计,早知道换别人来伺候他了。”
可威逼面前,尤其引得周围好些人都面露犹豫,黄章也不敢耽误,急忙解释起来,“那人据说得到一种奇宝,逃遁速度惊人,咱们已经把他围困在一片山林里,就需要多派人手前去搜查,一旦发现此人踪迹赶紧发讯就是。说是协助朝廷缉拿,我们就是去打打下手,动手自然有三大家和朝廷的高手顶上,轮不到咱们去搏命。”
听到这番解释,刘恒和其他人的脸色才和缓下来,刘恒心下也是一安,“碧夫人断言之中,何伯这三年里有危险,也有大机缘,如今听起来,应该是又被她算准了,就是不知是什么宝物?”
何伯可以说成也此物,败也此物。全亏得这桩机缘,何伯才得以安然度过三年,但也因为宝物动人心,反而引得更多势力插手其中,欲图夺取这宝物,使何伯陷入更危险的局面,才有将来那一劫。
如此宝物,刘恒自然好奇,索性直接问道:“这人得了什么宝物?”
“这我们哪是我们能知道的?”黄章不知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嘿笑道:“横竖也不是我们可以染指的,刘小兄弟,咱们就别多想了,还是继续说这人的事吧。”
“你说。”
“照说刘小兄弟既然是乾州人,应该也听说过三年前轰动一时的御使太监被刺一案吧?”黄章道目光闪烁,“正是此人所为!”
“是他做的?”
刘恒终于动容,“没想到是他,既然如此,我的确比不上他!”
“是啊,此人之胆大,漠视王法,叫人不得不佩……”黄章由衷感叹。身为江湖人,最佩服的就是这等好汉,可是突然他又警醒过来,没有继续往下说,讪讪住了口。毕竟如今身份已经不同,他们正要去缉拿此人,再夸赞下去未免有些于理不合。
“还有啊,刘小兄弟多注意他身边的一个孩子,谁要是能把他生擒,必有重赏。”黄章又悄悄透露一句,“这事别说出去,咱们知道就成了。”
“怎么?”刘恒故作狐疑地反问道:“你要说起那案子,我的确有些印象,随他逃窜的不过是个被贬为平民的世家子罢了,莫非这孩子有什么不对劲?”
黄章摆了摆手,大有深意地道:“你啊,就别问这么多了,只能告诉你这孩子也有大用,上边有大人物指名道姓要他。你想想,能让何相生这等人物甘于守护十多年的孩子,身份岂能简单了?”
刘恒沉默,终是喃喃轻笑,“真是有趣得很。”
是啊,何伯这样的人物,偏偏默默守护了他十多年,从小带大,等他渐渐长大,同样发觉了其中的蹊跷。
但他究竟有什么不简单的身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至今一团迷雾。
可不就是有趣得很?
一路闲谈,相互套着话,原本陌生的十多人总算熟络起来,赶路也不像一开始那么沉闷无趣了。
三天三夜过去,他们离开了大道,往僻静山林中行去。
刘恒心里暗暗估量,“应该是快到门叠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