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变故,马上让不少人变得紧张,刘恒更是“大惊”,身躯横移,挡在那群人的前面,朝千夫长怒喝道:“你干什么?”
“你该先问问他们想干什么。”千夫长平静收起气息,“等真正入了军中,想要做逃兵可是要被斩头的。念在他们只是初犯,所以我仅仅略施惩戒,下次再犯,我亲自斩了他们的脑袋。”
刘恒闻言一怔,不禁回头看向这几十人,渐渐露出失望与痛心疾首的样子,“男儿该守信诺,你们是在给乡亲们丢脸!”
“我们……”
“我只是不想……”
这些人露出了惭愧的神色,甚至不敢直视刘恒的双眼,目光躲闪。可其中还是有人大声道:“我们只是想和父老乡亲道别一声,有什么不对吗?”
此言一出,不仅寨民们愣住了,千夫长也是一怔,面容和缓了下来,唯独刘恒心头咯噔一下,暗道庆幸。
幸亏这些本土出身的青壮存在,否则如果只有他们这群外来的大夏将士,说不定抬腿就跟着走了。即便此刻胡骑没觉得不对,以后也很可能感到他们的蹊跷,因为岂有即将远行,不和父老乡亲道别一声的道理?
要是连这事都忘了,岂不是说他们身份很有问题,甚或根本不是本地的人?
“你……”刘恒略显迟疑,忍不住朝千夫长道:“千夫长大人,可否容我们离开前和乡亲们道别一下?”
千夫长点点头,招呼两个文官模样的胡骑走到近前,“给他们的名字都写上军册,然后就放他们半个时辰和家里道别,过时不候者以军令论处。”
“呼!”
这两个胡****需大声应诺,就带着一种手下围住这群青壮,替他们每个人都写名入册,随后一个个放了出去。
身为“千夫长”,刘恒自然得到最好的照顾,优先为他登名造册,头一个放他归去。
“大叔,我们去了以后,一定照顾好家里,别让我们担心。”刘恒走到朱大壮的身前,面容坚毅却也显出一丝柔情,“至于我们,有我在,你大可以放心,不过短短五年时间,很快就会回来了,我会尽量把他们全都安全带回来,都交给我吧!”
他这番话里的深意,朱大壮当然听得懂,却还是有些恍惚失神,只晓得懵然点头。
因为朱大壮越来越看不懂这位大夏的年轻团长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之前不是说只想蒙混过关吗?
怎么到头来改庭换面,变成胡国的军队了?
他到底是藏着计谋,还是真的准备背叛大夏,就此成为胡国的一位将军?
这些事情,他只觉脑袋炸开了也捉摸不透,反正从刘恒临行前这番话里,他听出了几个意思。
比如六洞十八寨,哪怕他们离开了也和以前没有变化,也在威胁朱大壮不要因此起异心,还有就是那句怎么听都别有深意的“很快就会回来”了。
明明应该一去五年,但他特意说到很快就会回来,显然意有所指。这其中的深意,让朱大壮越想越是心惊肉跳,哪里还敢多想?
感觉到胡骑那边的盯视,刘恒甚至没有传音,明面上和朱大壮深情道别,说着一些不放心的交代,直到时间临近才毅然决然转身而去。
其他将士们的情况也差不多,分明是素未谋面的人,偏偏要装作即将远行的亲友,不得不绞尽脑汁想着各种惜别时会说的话。
他们之中,很多人自幼背井离乡,有些人因为种种缘故,离开故里时狼狈甚或惶急,甚至来不及和亲友道别一声,所以演起这种戏来格外生涩与别扭。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他们演着演着心中莫名触动,却是触景生情,不少将士归来时甚至双目都通红,直让新军的青壮们看得诧异莫名。
因为他们虽说是真情实景,可是年纪都不大,也从没远行过,自然还无法理解其中的情愫。可以说他们这个年纪,还不知道离别究竟意味着什么,所以道别后回来的样子都略显兴奋与不舍,乃至还有激动的,却还不如演戏的将士们来得动情。
等所有人归队,胡军的军需官们察验名册,等确认无误,千夫长点点头,问道:“你们有坐骑吗?”
“有。”刘恒面露自豪,“我们围剿了一窝熊妖,足足有两三百骑!”
也幸亏他们都更换了坐骑,早早摒弃了大夏军队中特有的黑水宝马,所以此刻直接说出来也不怕露馅。
他的话又逗得胡骑那边一阵嗤笑,千夫长倒还算好,只是点头道:“带上你们的坐骑,跟随大军一起回归拉孜部族。”
“呼!”
刘恒已经换了应诺的话,学着胡骑那边的口气应诺一声,就叫将士们前去找来那群熊妖。不多时,一大群又黑又壮的高个黑熊奔涌而来,看着个头和架势竟不逊色于军人军的灰毛猎鼠,胡骑这边立时微微动容。
千夫长看着刘恒和两三百个将士纷纷跃上熊背,驾驭娴熟,依旧不露喜怒地点点头,这就一声高喝,“启程!”
“呼——!”
上千胡骑齐声应诺的声音,好似深渊里猛然挂起狂风,呼啸声震动山野,气势和刘恒他们简直有天差地别,实在震骇人心。
尤其见到他们整齐划一地策动缰绳,只是瞬间就有静至动,自然给人更大的震撼。
如此行径,比他们来时的架势更加齐整肃杀,其用意显而易见。他们特意展现最好的军容,给新入伍的这些毛头小子一个深刻的印象,带着浓郁的威慑和炫耀之意。
“他们以为拉到一群可堪调教的新兵。”在刘恒旁边静静跟随的大四,嘴角挂着令人心寒的一丝冷笑,可惜胡骑那边无人见到,“可惜他们不知道,拉来的是一群恶狼。”
“或许是一群狐狸?”刘恒也传音反问,面上笑容看起来是如此无邪,如此兴奋与紧张,仿佛对未来充满期待的热血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