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世流觞,万世风云,几番流年沧桑催梦醒,暗淡了浮华绮璨。
在这禁地之中度日如年,早就让人弄不清外面的世界究竟是个什么光景了,而这世间的一切,似乎都与看不见世事浮沉的她们没有任何关系。
丑奴只有凭着孩子的样貌来判断,她们在这禁地之中的日子,大概已有好几年。
月光透过墙上的洞口,在石室内投射出树叶斑驳的影子,似魑魅魍魉正张牙五爪的摆出各种丑态。
外面不知是猫头鹰还是其他鸟类的声音时而响起,在这寂静的偏僻之地显得异常的空旷和阴森。
一个瘦小的身影蹲坐在角落里,脑袋不时的一点一点的,怀中抱着一个圆盘形的黑色油亮物,仔细一看,那竟是一条有孩童大腿粗的乌蛇。
那乌蛇大半个身子蜷在地上,它的头正懒懒的搭在孩子瘦弱的臂弯上。
不远处,一个骨瘦如柴,披头散发的女人不时的转头看着这一幕。
丑奴慈爱的看了一眼孩子,她自小在深山长大,爷爷便教会了她如何与动物沟通,那里鲜少有人经过,山里的花鸟兽便都是她的朋友。
这禁地偏僻,虽与山林相隔,却也距离不远,所以毒蛇野兽便也会时常光顾。
这孩子似乎天生就与这些山中之灵亲近,它们都很喜欢她,甚至时常衔着一些带着果子的枝丫进来。
“小草?”
丑奴哑着嗓子试探的喊了一声,该是时候吃东西了,小草若是还不醒过来,等会儿又该吃冷饭了,虽然饭菜本身就不热,但多少软和一些。
王妃过世的时候没来得及给孩子取名字,丑奴想到曾听爷爷说,孩子的名字取得贫贱一些更好养大,如她自己的名字便是这般。
于是就叫她小草,在她的意识中,“小草”的生命力非常顽强。
小草悠悠醒来,小手半握成拳揉了揉迷糊的眼眶,伸了伸四肢,才轻轻的拍了拍乌蛇的头,乌蛇便乖巧的悠悠爬上墙,从洞口钻了出去。
在石室的几年,丑奴早就想明白了,这一切都是那皇帝和祭师设计的阴谋,可谁又能想到,王爷用生命帮助兄长守护江山,却遭来这般谋害。
那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从一个肚子里爬出来的至亲骨肉啊!
这权利,当真胜过世间一切吗?
日子就这么重复的过着,野兽的呼吸声盖过咕咕的虫鸣声,却起到一定的催眠效果,小草小小的头颅靠在丑奴温暖的怀抱中,清浅的呼吸着。
次日,金乌从东边缓缓升起,就在她们以为要继续重复一天的光阴时,石门却毫无预兆的被打开了。
是的,终于打开了……
怀中的小草突然被惊醒,睁开了迷蒙的双眼,可是外面的光线实在太强,晃得丑奴和小草的眼睛一阵刺痛,什么也看不清,两人便赶紧躲到了阴暗处,闭上了眼睛。
这道石门自从六年前关上以后就没有再打开过,即便丑奴经常用墙角木桶接来的雨水冲洗着里面的小间,但这数月不见雨,里面的空气着实不怎么好闻。
只是习惯了这环境的两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
以往,就算是送东西,也是通过石门下方的一个铁门板进出。
丑奴清楚的记得,还不会走路的小草因为吃喝拉撒很容易弄脏衣服,但只要她向外喊叫,外边的人还会送几套干净的衣物过来。
她只需要将脏衣服再从洞口送出去就可以了,当然,那些被送出去的衣服是不会有人清理的,因为她再也没有看到过它们的影子。
可是自从小草会走路以后,他们只在秋冬各送了一身衣服。
那送来的衣物也从最开始半新的变成后来全旧的,而最后的那套全旧的衣服则从两年前一直穿到了现在。
丑奴时常很疑惑这些衣物的来源。
皇宫中小主子们的衣服大多在来不及穿时就已经小了,好些也只穿一两次就丢掉了,那这些送给小草的旧衣便不可能是王子公主们穿过的那部分。
这样的衣物大概也只有农间穷苦人家才会看见的。
起初,丑奴还会因此为小草委屈掉了不少眼泪,后来也就渐渐放开了,有总比没有强吧。
那些个心思歹毒的,怕也只是为了羞辱王爷以求变态的心理得到些许慰藉罢了。
幸好屋内备好的水还可时不时的给自己和小草擦洗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