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四少是谁?”年年冷凝着脸问道。
李扬抬了抬下巴,指向了对面那穿着锦衣华服的翩翩公子们,“为首那个穿月牙色锦缎的就是许隽,他比的是书法,这家笔墨斋就是他家的产业,为了不让头名旁落给他人,京师四少每年都会来参加这个比试,次次都是他们拿第一。”
岁岁当即质疑道:“公平么?”
李扬领着她往下看,“看到那些儒学雅士了没有,他们可不会顾忌到许隽的身份,就评判他为头名,这样有失于他们的清誉。”
岁岁点头认可道,“这还差不多。”
宋易有着过目不忘的本领,他寻思地问了李扬,“这个许隽,是不是老太傅家的那个孙子?”
年年和岁岁听了这话,心都悬了起来。
李扬:“是啊,怎么这事你都不知道?”
三个人吓得不轻地站在原地,一时失了言语。
钱清玄手里拿着麻袋上到二楼,见他们这副模样,还以为他们仨中了邪,“这是做什么,我不就拿着个麻袋上来,有什么好惊讶的,一会儿赢了赏银没布袋装,我就拿上来了。”
李扬第一次见有人用麻袋装银子,这几个人个个是奇才,他借了砚台回到了桌前,不敢去招惹他们。
“还记得当年许珏提亲,被我们烤了的那只大雁么,”宋易指了指对面那个清贵的公子哥,“那是他的大雁。”
年年:“孽缘,这都能在这碰上。“
钱清玄惊呼了一声,“许隽!“
对面的许隽循声抬头,目光清凌凌地看了过来,似笑而非地,他眼里的挑衅意味十足。
楼下有人站出来,喊了一嗓子:“比试开始。”
岁岁抱着手臂,一脸茫然地看着所有人在伏案书写,她呆愣道,“写什么?“
李扬看不过地跳脚站了出来,“看见楼下那副字帖没有,那是《兰亭集序》,比试一共两场,先比草书,再比行书。”
楼下的一位老者手里打着戒尺,严肃地盯着他们,“楼上的注意一下,肃静。”
李扬登时涨红了脸,灰溜溜地回到了桌边。
岁岁凝视着楼下的那副字帖,将心绪沉淀下来。
李扬见她还没动笔,想想她连比试什么都不知道,定然不晓得这有时间限制,要不是借了他们的一方砚台,他才不会多管闲事,“限时一炷香时间。”
说完不等楼下的老者出声警告,他又灰溜溜地伏低了头,写起了书法。
岁岁伸手,年年立即将蘸好墨汁的毛笔递到了她的手上。
宋易和钱清玄在长方桌上扯平了宣纸,因着是草书,岁岁落笔力若千钧,贯出流莽之势,字迹在纸端倾泻而出,她行云流水地完成了这一副书法。
墨迹晾干,一张张宣纸从二楼铺落下去,在钱清玄将岁岁的草书展示出来后,整个笔墨斋里一片哗然。
他嚣张地拿出那个麻袋抖了抖,预备好一会儿卖出岁岁的书法后,银子能装满一麻袋。
岁岁的这副书法以碾压之势,力压了在场的大多数书生,除了许隽。
他的《兰亭集序》行文运笔间,承袭了许珏的字体风骨,多了几分飘逸的仙气,但和岁岁的书法相比,再怎么仙气飘飘的风韵,都被她一出手就横贯于全文的流莽之势给生生扼杀了,论草书的功底,打从一开始,他在气势上就输了。
毫无悬念,岁岁稳稳地拿下了第一局。
全场哗然,风头急转,先前的冷嘲热讽,全都变成了赞誉,以排山倒海之势压了过来。
“许隽从未有过败绩,这次竟在开局就败下阵来,小郎的书法造诣当真是了不起。“
“早看京师四少不顺眼了,他们眼高于顶,瞧不起我们这些外籍户,这回可算是下了他们的脸,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年纪轻轻地,就写了一手好书法,长大了那还了得。“
年年见岁岁抱着胳膊,正低头冥思,他抬手掩住了她的耳朵,帮她把喧哗阻拦在外。
第二场行书的比试开始了。
宋易见长桌边上围观的人还没散去,他纳闷了,“你们不回去比试,一个个地围在这里做什么?“
“胜负在小郎和许隽之间,我这水平还去瞎凑什么热闹,还不如在这里欣赏小郎的大作。”
“看看小郎这气势,拿下这局必不在话下。”
岁岁什么也听不见,她眼里只有那一副《兰亭集序》,如何运笔,如何布局,在落笔之前她都酝酿好了情绪。
这点和卫殊简直是一模一样。
岁岁动笔,她的行书磅礴大气,看似笔力不变,实则撇捺有度、点顿勾提间变幻出无穷的风采来,这种看似无形实则有根的书法,看得围观的书生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钱清玄在围观书生的静寂无声里将宣纸铺落下去,许隽站在对面,看到那副书法的第一眼,将毛笔攒进了掌心里。
他又一次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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