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四年里,他们仨留在身边家养,只他一人被外放到了南麓书院,这个中凄苦只有他才能体会。
即便是出征这样只身赴险之事,也是他站出来挑大梁,如今是,将来也是,以后能罩着卫氏一门的,只能是他。
他身上担着太多该与不该的担子,负重地前行了这么些年,没人在乎他才十七岁,那副肩膀尚且稚嫩,这一路行将过来,没人关心他有没有歇下来喘口气。
良久之后,楚兰枝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活着回来,我就把岁岁嫁给你。”
她给了他一个盼头,一个甜齁了的盼头。
“谢师娘成全。”
苏世卿伏身跪在了地上,泪水横流,就是这句话,让他重新活成了少年。
岁岁病倒了。
她的喉咙口像似被火燎过一样,又干又疼,头晕沉沉地,一直发着烧,动一动膝盖,就扯着伤口疼。
徐希过来给她看诊,细细地把过脉后,将她的手掖回到被子里,见她眼色沉黯,神情木然地躺在那儿,全无平日里的鲜活劲儿,她哀叹了一声。
岁岁徐徐地转眼向她看了过来。
“没救了你。”
“胡说,我只是受了风寒而已。”岁岁扯着嗓子辩解了一句。
“那你怎么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徐希伸手探了下她的体温,抹去了她额上的细汗。
岁岁木着一张脸没说话。
“知道你害的是什么病不?”徐希在来卫府的路上,苏世卿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与她听,她由此断言,“你得的是相思病。”
“我只是外感风寒而已。”岁岁再三强调着,笃定地看着她。
“信不信我治好了你的风寒,你还是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徐希说得她沉默了,嘴上不饶人地道:“别人发烧都憋不出一滴汗,你这还没烧起来,汗就一层层的往外渗,区区风寒怎么能放倒你这虎妞?”
岁岁被她这话说得都没脸生病了,“那我还要不要喝汤药?”
徐希:“你这害的是相思病,没救了你,喝什么汤药。”
岁岁妥协地说着:“能治,徐姨,你得想着法子救我。”
徐希不紧不慢地收拾起针包,“我救不了你,自会有人来救你。”
她看完了岁岁,就去往楚兰枝的厢房里,例行把脉。
“脉象迟滞,郁气凝结,”徐希放下她的皓腕,劝言道:“你思虑太重,再这么下去,很容易滑胎。”
剩下半句话她没敢说出口,若真是这样,以后想怀都怀不上了。
楚兰枝轻抚着挺起的肚子,闭了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为了双宝,我无论如何都要振作起来。”
这就是为母则刚。
“事已至此,岁岁和苏世卿的事也好,卫郎出征的事也罢,一切都要往前看,我不想了,眼下就是安心地养胎,把双宝生出来最是要紧,”楚兰枝紧紧地握住了徐希的手,“徐娘子,帮我。”
徐希看她给自己打气那模样,又钦佩又怜惜,“我在,孩子就在。”
她想起了那一日,在诊出楚兰枝怀的是双胎后,卫殊单独把她叫到了书房。
他先朝她长身作揖,再出声问了她怀双胎生育的风险。
她清楚地记得,她说的是九死一生。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她站在那里腿脚都麻得没了知觉,他才迟迟地开口问道,真到了那一步,如何才能保住大人。
她说真到了那一步,只能舍了孩子去保大人。
他只道一句,舍孩子,保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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