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坐在床上，霍笛坐在椅子上，除了身位上面的差别还有身高体重上面的差别，霍笛感觉自己在气势上完全落于维克多的下方。这也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总会在不知不觉间被别人在气势上面压下来。

“反倒是你。”维克多背靠在洁白的墙壁上，他抖了抖肩膀，又像是在调整一个舒服的坐姿，又像是给即将脱口的话找一个合适的姿态，“你为什么能够置身事外呢？”

这种问话的方式像极了克林娜气急的样子，霍笛立即就察觉到，他回答说：“跟你大概是相同的理由，只是你向的是这边，我向的是那一边。”霍笛的两根食指做出一个分道扬镳的动作，说完话后他仔细一想，自己都不怎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但是维克多点了点头，回答说：“你就不会觉得遗憾吗？”他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要是遗憾也一定是因为错过了什么。”霍笛摊开手，说道，“你看，我像是错过了什么？我仅仅只是错过了我的童年。”霍笛嘴角上扬笑起来，露出很放松的眼神，“还有我相信美好未来会很快来到的愿望，会有其他人来做这些事的，早晚会有的。”霍笛说完后用手拍了拍大腿，脑袋瞥向一边，他想到了以前的事。但是很快他就想到了自己的猫，以及神兵塞里面的很多人，他对维克多露出笑脸，但是不知道维克多分不分得清这几种笑容的区别。

“不，你没有错过什么。”维克多回答说，“你还活着，而且你足够强大，就在几天前我们几百人的队伍去狩猎场，但是有一部分人没有出来，他们可能是被抬出来了，也可能没有，但是我们都足够幸运。”

“所以我应该感谢上帝，他让我好好活着，你要知道我这种个子其实在里面活下来很不容易。”

维克多把目光收回来，看向前方的墙壁，说道：“我的父亲告诉过我，遇到难以决定的事，选择自己最不愿意的那一个方向，早晚有一天，我们可以在不违背自己意愿的情况下说：‘我们改变了世界。’他每次去荒野之前都会告诉我们几个兄弟一次，我们把这句话记在心里，提醒自己变得强大坚韧。”

维克多转向霍笛，开口说道：“你似乎长了个子，并且比以前多了些肌肉，你应该变得更强大了，这是好事。”

霍笛点点头，在心里感叹自己后知后觉的事情，似乎在别人眼里就十分显眼。

“其实状况并没有得到扩散，谣言很快就得到了控制，人民并没有出现混乱。”霍笛转移话题说道。

“那就好，这也是好事。”

霍笛和维克多同时看向窗外，其实那边什么都没有，连云都是不规整的形状，而窗户外面除了云就是密密麻麻的香樟树对他们虎视眈眈，多看几眼也一样。霍笛隐隐开始有一种感觉，他会来到这里，跟维克多牛头不对马嘴地多说两句话，并不是由于其他的什么原因，而是他早早地被自己忽略掉的，他想做点对的事情。

一想到这个，霍笛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可悲，一早的时候他并没有什么能力，所有人都对他嗤之以鼻，而他梦想当一个英雄，哪怕就是当不了，他也想要在英雄身边做点对的事情。

然而等他到了这一步了，他拥有了实现梦想的能力之后，他却是在很多时候都会退缩，或者是冷漠地旁观，霍笛为自己这种卑鄙小人的样子感到可耻。

维克多保持望向窗外那边的样子，说：“我以前的时候，其实很弱小，我发育比一般人要晚两年，我能够到这个地步其实就是一两年之间的事，在一两年前，我的体能突然就增长起来，并且遏制不住，以前我其实是会受欺负的一类人。”

霍笛吃惊地听着维克多说他小时候的事情，惊讶于维克多也有那么弱小的过去，要知道维克多这个人，他从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开始，就带有一股霸气，似乎所有人都不在他的眼里。如果不是科宁说起维克多的事情，霍笛也还不会知道维克多其实是个心系苍生的人。

此前他只是以为维克多是个战神，现在他知道维克多有血有肉的一面，又知道了他也有鲜为人知的过去。

说来奇怪，比起能言善谈的科恩索斯，天生就带着一股傲气的维克多反倒是更加平易近人。

“我的大哥因此轻视我，他比我年长八岁，比二哥年长七岁，我其实在他们的眼里是个累赘，但是二哥对我好一些。霍笛，我出生的地方在北方，那边不比这边发达，但是我们活动的地区不比这里小，北方是一片很大的地方。而我的家庭，伴随有一个庞大的家族，我的父亲是家里最为尊贵的人，当他去世之后，我的叔父成了家里说话的人。在这种家庭当中，要保持自我的个性是很难的，我的二哥也只能做到不对我露出轻视的眼神，在我的家庭里面，其实有痛恨弱者的基因。”维克多向霍笛叙述起自己的过去，丝毫不拿霍笛当外人。

“所以我的童年和我的成长经历其实算不得怎么好，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只记得他在每次出发之前都会给我们说那句话，他让我们承担起自己的责任。我们的几百年历史都在人类的社会上繁荣昌盛，这已经是我们的职责了。到了我们这一代，就该履行自己的责任，成为猎魔人，夺回被异兽占领的土地。霍笛，这是我们一直以来都兽人尊重的义务。即使是我这种弱小的人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