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霍笛轻声说，然后他走回自己的房间里面去，刚到走廊附近的时候，他转过头来说：“白姐，谢谢你的帮助，你确实说得对，但我现在想一个人待一会儿，不用帮我准备早饭和午饭了，你们也该早点休息。”

白洁没有回答他，回答霍笛的是中秋节，她用电子音说：“霍笛先生，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希望厉微芒小姐平安无事，她是一个好人。”

“谢谢。”霍笛侧着头回答，“我想先替她谢谢你。”

“不用谢，我是真心实意的。”中秋节回答说，随后她继续擦拭桌面的工作，做的无比细致。

霍笛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就立即躺在床上，他感觉没有任何一刻能比得上现在的这种时候这么无力。厉微芒并没有要求自己做点什么，他自己也没主动提起。或许厉微芒是有自己的考虑，或许是不想让霍笛以身犯险，或许是其他原因，但是霍笛自己则是另一种原因，他没办法救回来一个真正的死人。

算上去到了现在，其实自己仅仅只有两次救助过别人，而且都是在濒死的时候把别人拉回来。但是霍笛其实十分清楚，面对真正的没有生机的人，他没有丝毫办法能够救得了他们，他就有这种感觉，而且无比强烈，也在尽全力避免这件事。

白洁有自己的考虑，换个角度来想，如果霍笛站在白洁的角度，好不容易过上了几年安心的日子，自然也会担心身边是不是会有什么威胁到自身安宁的因素。她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一个极度坚强的女性，在霍笛看来，是厉微芒比不上她。但是个人的感情是没办法做比较的，就像白洁在多年前的那场灾难里面失去了自己的全部亲人，而厉微芒失去了自己多年来对自己不管不顾，却又是自己唯一的至亲——父亲一样，他们的悲惨经历相等，而没有高低之分，只是各自有不同的人生而已。霍笛还有幸听说过白洁的过去，也有幸见到厉微芒最为悲惨的一瞬间。这算是一件好事，因为这表示他身边真的有无比亲近的人了，而且他还需要承受这份感情，这是他之前从没有过的。而另外一种则是身边的人发生的事情如此曲折离奇，让霍笛感觉命运是如此不公。

想起来吕超然还因为自己有了一个女朋友就留在险地当中，比他大两年的厉微芒则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夜晚失去了自己的父亲，仅仅只是短短两周，厉微芒却像是都经历了失去父亲的那种苦痛。霍笛感觉这就是物以类聚，他身边也不会有真正过着寻常日子又快乐无比的普通人，大多数应该都是在煎熬。如果还有没有遇上的，如果能够跟他相处的来，肯定也是正在煎熬。霍笛此刻越来越是感受真切。

而想到这里，他感觉自己就走在一条奇妙的道路上，这是一条被命名为人生的道路。总有人觉得它充满荆棘，但其实不是，这是一条悠长又发光的路，它的苦痛并不是来自于路旁长满了荆棘或者是刀山火海的艰险，而是这条发光发亮的路途下面无穷无尽的怨灵。来自于地底深处的死魂灵一边又一边地呼喊，让地面上的人永远不得好生，这就是所有心怀有正义的人共同会经历的路程。这是一条无比艰险的路，一开始的时候厉微芒也这么告诉他了，并且在现在这个时候她失去了自己的父亲，这并不是必然该有的联系，而是迟早，会遭遇人生上的重大祸事。就像动画片里面看的那样，艰险会一点一点侵袭过来，但是只是需要退缩一点点，其实都会好过很多。

而难过的是，他们这一群人都不会有一点点退缩。无论是白洁，还是霍笛，无论是维克多，还是洛萨，甚至是许久不见的科恩索斯，也包括霍笛自己，这样的一群人永远都不会退缩。霍笛想到这里，闭上了眼，良久之后思绪陷入沉寂，意识沉浸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