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淼心中一阵凄楚。
“王爷若不信奴婢,那么奴婢就算说破了天,王爷还是不会相信,所以奴婢无论说什么,又有何意义?”
瑞谚扬起头做思考状,“你倒是说得在理,本王改主意了,暂时收回让你通房的话,不过......”瑞谚说着,靠近阿淼,在她耳边轻声道:“来日方长,若你改了心意,本王随时恭候。”
又是狡黠的笑,这一笑让阿淼刚才还烧得正盛的怒火竟然莫名烟消云散,如同点了一个哑炮,紧张地捂着耳朵等了许久,引线呲呲地燃了许久,却只等到一缕青烟升起,没了任何声响。
本来,她还应该为他最后那句轻浮的话更为光火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傻傻地看着他,看着他放开了自己,然后像没事发生一样重新坐下,继续悠闲地喝酒。
众兵士围坐在院子中间一棵树下的石桌边,吃着这么多天来第一顿真正意义上的饭食,互相开着荤素相间的玩笑,连日来赶路,难得偷到半日闲。
众人听见瑞谚房里一阵奇怪的嘈杂声,接着阿淼红着脸夺门而出,像是逃离猎人追捕的小兽,慌忙中竟然重重地撞了一下坐在最边上的那个人,甚至都未来得及如平日一般道个歉,转头便落荒而逃。
“呃,这不是慢吞吞吗,跑得挺快啊......”
“咦,他的脸咋那么红,跟猴子屁股一样?”
“啥啊,那是胭脂用多了!”
“你笨啊,他一大男人用什么胭脂!”
“那定是被王爷责骂了,羞愧的!”
“对对,定是做错了事,定是这样!”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谁也没往心里去,成霖看着阿淼跑去,听着众人的话,心里有一丝微妙的疑惑。
此时官驿看门的跑来报何大人着人送来了灾报,请朔王殿下过目。
成霖接过灾报,走到瑞谚房门大开的房间前,瑞谚正一边看书一边喝着酒,成霖往屋子里看了看,一切如常。
“王爷,这是何大人刚送来的,说是您要的灾报。”
瑞谚接过来:“还有其他的吗?”
“何大人托人带话,说那个地方就在淮山南面的山脚下,王爷,是真的要去吗?”
瑞谚放下灾报,用手指关节轻敲着桌面,成霖知道,每当瑞谚遇到纠结难解的事,便都是这样。
“本王在回靖天之时便想着此事,但当时诸多不便,现在既然来到沅水,便得去一趟。”
“属下不明,王爷同义国公素无瓜葛,亦鲜有交情,为何非涉此险?”
“义国公陆准一生尽忠,虽为人颇为迂腐,却也能算得上是精明强干之人,若非本王彼时身在战场,定不会让忠义之臣落得如此下场,母后的信中亦提到此事,何况,倘若义国公还在世,现下本王还应称呼他一声岳丈,于情于理,本王都应前往祭奠,聊表哀思。”
“是,属下明白了,那今晚亥时过后去,沅水虽距离靖天偏远,也难免被有心人看到,借题发挥。”
“你说得不错,本王想起,出京的时候就觉得一路都有人跟着,谁都不知道关歇的手是不是已经伸到沅水来了,还是小心为上……”瑞谚点点头,重新拿起桌上的灾报,右手习惯性地作势拿笔,才发现桌上空空如也,本应随时候在身旁的那个人,此时竟也不在。
瑞谚这才想起,刚刚是自己把那个人给气跑的,那个人跑的时候还满面绯红,看来气得不轻。
不知何时开始,习惯了手一伸,她便会即刻递上蘸好墨的笔,用完大笔一挥,她也会马上接过去,然后默默无闻地将笔认真地洗干净,倒掉笔洗里的水,将一切归于原处。
瑞谚发现好像已经对身旁始终默默如空气的那个人,习以为常了,他笑了笑,看着自己有些尴尬的动作自嘲地摇了摇头。
这人,真是惯不得。
成霖见状道:“属下这就去找阿淼姑娘拿王爷的文房四宝过来。”
“等等……”瑞谚如梦初醒般想起了什么,“上午本王差她去了一趟糕点铺,回来失魂落魄的,你去查一下她遇到了何事,前后经过了哪些地方,同何人接触过,事无巨细,都要查明。”
成霖道:“是。属下可否斗胆问一句,王爷刚刚为何戏耍于她?”
瑞谚唇边浮起一丝颇有深意笑:“人在愤怒的时候会不自觉地卸下很多防备,本王就想看看她那楚楚可怜的面具下到底是何一副真实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