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淼刚觉那种羞愤的感觉,忽地又反应过来,瑞谚这是又想戏耍自己!
大概是这样的次数太多了,身体都不自觉产生了条件反射,这个男人的轻佻,试探,仿佛专门是为了激怒她,然后看着她或羞赧或愤怒的样子,又会一副风轻云淡,事不关己的样子。
想到这里,阿淼反而镇定下来,抬起头直视瑞谚:“王爷想要奴婢的人,还不是易如反掌的事,何须如此?奴婢只是来谢王爷救命之恩。”
瑞谚没料到阿淼如此一反常态,呵呵冷笑几声,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救命之恩你打算如何报?”
阿淼秀眉一皱,咬了咬牙,将外衣脱了下来,又开始解自己的腰带。
瑞谚疑惑地看着她这一举动,道:“你这是做什么?”
“奴婢除了这一身臭皮囊以外一无所有,王爷不是要奴婢以身相许吗,命都是王爷的,奴婢又何须怜惜这身子?”
腰带已解开,眼看仅剩一件里衣,瑞谚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够了!”
阿淼毫不理会他的阻止,挣脱他的手继续解里衣的扣子,露出裹着纱布,还渗着点点血迹的伤口。
瑞谚侧过头去闭上眼,怫然道:“本王说,够了!”
阿淼突觉鼻头一阵酸涩,眼泪扑簌着便掉了下来,也不知为何掉泪,而这个男人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是谁,不知道她的心,就这样肆意撩拨,肆意玩弄,满腹的委屈,愤懑,终是一股脑地爆发了出来。
瑞谚转过头来,见阿淼用双臂抱着几近赤裸的身子瑟瑟发抖,就这样看了她许久,什么也没说,俯身捡起她的衣服一件一件给她穿了回去。
最悲哀的莫过于,她肯给,他却未必愿意要。
泪眼朦胧中,阿淼竟看到,瑞谚眼中恍惚浮现一种陌生的温柔,就那么一瞬间,白驹过隙间,还来不及捕捉,便已消失不见。
“伤口还痛吗?”
瑞谚一边给她披衣服一边看着那纱布裹着的伤口。
阿淼老实地点点头,想再在他眼里寻找刚才那一瞬间的温柔,她特别想急切地确认刚才那一恍然间看到的不是错觉,是真实存在过的。
可是,石子落水,连一点涟漪都未曾漾起便再也寻不着蛛丝马迹。
“知道痛就好,痛才长记性,如此鲁莽,你不知道两三个喽啰根本伤不了本王吗,就那样一头冲出来?这次算你命硬,下一次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如此好运气......”
瑞谚说着,将阿淼的外衣重新披上,转过身去道:“上次在山洞你为本王拔箭,两两相抵了,退下吧。”
阿淼裹紧了衣服,怔怔地向门口走去。
还没出门,听得瑞谚又说道:“以后无论是谁对你再有天大的恩,一概不许再像刚才那样,否则谁看到,谁就死。”
阿淼后背一凉,没有回头都能感受到瑞谚那目光寒意渗人,似两道利刃,直要将她劈开两半来。
回到自己的厢房,见聂卫早已摆了一桌子的饭菜,等候多时了。
“你去哪里了?饭菜都快凉了!”
阿淼在桌旁坐下,端起碗吃了几口,又放下。聂卫见她一副颓然的样子,便道:“怎么了,饭菜不合胃口吗?”
阿淼摇摇头道:“肚子很饿,但是不知怎的,就是没胃口。”
聂卫见状神秘地凑近她道:“姐,你刚才是去找王爷了吗?又挨骂了吧?”
阿淼点头:“不止是挨骂,还差点......”
“差点怎么了?”
“没,没什么......”阿淼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切,慌忙收住了话头。
“哎,我当是咋了呢,姐,其实咱们平日里挨王爷的骂不是家常便饭吗?就你受伤那晚,王爷说你要是没命了我也得去给你陪葬......噫,现在想想当时王爷那脸色,简直恨不能把我的皮都扒了,以后啊你再想干嘛可别再带我了!”聂卫说着夸张地做了个后怕的动作。
“呃?王爷有那么说吗?”
“是啊,我可是终身难忘那种被吓得差点就屁滚尿流的感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阿淼心中竟然为之一动,又想起方才那一瞬间仿佛看到的温柔眼神,瑞谚,他到底也不是冷酷无情之人。
聂卫见阿淼嘴角含笑地出神,在她面前晃了晃手:“想什么呢,还笑成这样,你可别忘了你刚刚才死里逃生!”
阿淼眨了眨眼,问道:“我昏迷这几日,王爷有过问什么吗?”
聂卫道:“倒没什么特别的,王爷公务繁忙,不过也来看过你几次,每次见你还没醒就走了,也没说什么。”
阿淼有些失望,哦了一声,端起碗来继续吃饭。
聂卫眼珠子转了转,想起什么似的,嘴角抹起一丝诡异的笑意,刻意压低声音道:“姐,我问你,你是不是......对王爷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阿淼闻言差点没把饭喷出来,连忙否认道:“你......你在说什么呢,有你这么说自己姐姐的吗?我......我哪有......什么心思......”
聂卫一脸的不相信:“瞧你这样子,被我说中了吧?姐姐你就是喜欢王爷!”
阿淼跳起来捂住聂卫的嘴,紧张兮兮地看看窗外:“你给我小声点,休再胡说八道!”
聂卫大笑着挣脱阿淼,跑到桌子的另一端:“喜欢就喜欢嘛,没啥大不了的,王爷仪表堂堂,器宇轩昂,天下男儿甚少有出其右者,喜欢他不是很正常嘛......”
“你还说!你......你给我闭嘴!”阿淼又羞又气,隔着桌子想抓住聂卫,却无奈聂卫身手过于灵活,近在眼前却连衣袖也不曾碰到,只能抓狂地直跺脚。
跑了一阵,聂卫停下来喘气,却还是笑着:“姐,我看你也别否认了,我想不止我一个人看出来了,只是他们都不说而已。”
阿淼啊了一声,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下来,胸口的伤被这一牵动,痛得她龇牙咧嘴。
聂卫忙过来扶住她:“姐,你没事吧?伤口又痛了?”
阿淼咬牙切齿地瞪着聂卫道:“你刚才那话不准再和旁人提,一个字,哦不,半个字都不准提,听到没有?!”
聂卫擦着阿淼头上因疼痛冒出来的汗水,连连点头:“行,你说不提就不提,我嘴巴最严了。”说着做了个把嘴缝上的手势。
阿淼想想还是不放心,“不行,你发誓!”
聂卫立即举起三根手指,作严肃状说:“我聂卫发誓,绝不将姚淼姐姐心悦于朔王殿下的事说与第三人知晓,如违此誓,就让我一辈子实现不了抱负!——哎,看在我是你弟弟的份儿上,就别什么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了吧?这抱负对我来说可比命还重要。”
阿淼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摸摸聂卫的头:“嗯,这才是乖弟弟。”
姐弟俩自顾嬉闹间,谁也未曾注意到屋外,窗棂边,有一个身影始终默默地站在那里,屋里人说的那些话,那些秘而不宣的少女心事,一字不落地传入了他的耳中。
那眉清目朗的俊毅脸庞上,隐隐地泛起和煦的笑意。
自那天被聂卫戳破心事之后,不知是否心理作祟,阿淼看着周遭的众人总觉得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甚至只是跟她点头打个招呼她便会疑人偷斧地胡思乱想半天,他们是不是都知道了,是不是都在暗地里偷偷嘲笑自己不知身份,或者是不是已经有人告诉了瑞谚?于是不自觉地变得更加谨小慎微,在瑞谚面前能少言绝不多言,能不言便不言,也仿佛刻意保持着主子和奴婢的距离,半点也不敢马虎,生怕一个不小心又漏了什么心思。
聂卫旁观着这一切,只觉好笑,心想这女儿家的心思还真是难以捉摸,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恐怕是瞒不过朔王殿下那双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