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奴婢身份实在是低贱，不合适……”

卿涵黯然：“你们都不愿意陪我，我就这么招人厌恶吗？平日里皇兄和母后也总是板着脸，除了训诫还是训诫，唉，这样活着真没意思……”

阿淼听到这话，心想这长公主做得也当真无趣，听起来还挺令人同情的，便道：“公主，奴婢听闻，此时日暮泉那边采粟的典仪应该还没结束吧？”

“我可不喜欢那种场合，一板一眼的，那司仪唱的词又臭又长，乏味到叫人打瞌睡，而且手脚怎么摆放，什么时候该做什么表情都有规矩，好没意思，还不如游山玩水来得自在。”

“那公主如此独自跑出来，皇上和太后寻不着公主，怕是该担心了吧？”

卿涵走到路旁的草地上，拎起裙子坐下来，随手摘了一朵花放到鼻子下嗅了嗅，道：“没事儿，等会典仪差不多快完的时候，我再偷偷溜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哎，你可不能出卖我哦，千万不能和七叔说起今日见过我，知道吗？”

“奴婢不明，王爷为何也说不得？”

“没有为何，反正是长辈就不能说……”卿涵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拉起阿淼的手，“阿淼，我想问你个事，你要如实作答！”

“公主请吩咐，奴婢不敢有所欺瞒。”

“嗯……”卿涵四下张望，似乎怕有人偷听般，半捂着嘴，悄声问：“我问你，聂卫他可有心上人？”

阿淼怔了怔，她虽是瞧出卿涵似乎对聂卫格外青眼有加，却没料到贵为公主，居然能问得如此耿直。

阿淼尴尬地扯了扯嘴角，道：“奴婢不知……或许没有吧。”

“你是他姐姐，你不知道？”卿涵显然不相信。

“呃……回公主，聂卫不过十五岁年纪，尚未懂得男女之情，在朔王府当差也没识得什么女子，奴婢想，应是没有吧。”

“朔王府难道没有丫鬟吗？”

阿淼仿佛被雷劈中，卿涵这问题，还真是让她始料未及，只得讪笑着呵呵几下，背过头去擦了擦汗。

“公主……那奴婢就真的不知道了。”

“阿淼，你有心上人吗？”

又一道雷劈下来，吓得阿淼直摇头，慌忙道：“奴婢……奴婢也没有……”

卿涵转过身来，十分认真地看着阿淼，“不知道为什么，我对你总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可我以前都在广玉待着，咱们定是没见过的，但就是觉得很亲切，就像第一次见到聂卫一样，看来你们姐弟俩和我有缘，以后无人的时候，咱们就姐妹相称，如何？”

“公主，这……”

“不要和我说什么尊卑有别，我耳朵都听起茧子了，就说好不好吧？”

阿淼实则是有些为难的，经过这一阵的攀谈，对这个长公主不拘小节的脾性倒也是摸到了几分，若不是身份之别，她定会欣然答应，但这可是当今圣上的亲妹妹，太后的亲女儿，她那本该乐天知命的生活，以及在竭力躲避的那些日子里，那些食不果腹，日夜胆战心惊，都是拜那两位拥有至高无上权力之人所赐，她所有的恨意都来自那两个人，而一想到眼前这个无知无辜的长公主，却是那两个她深恨之人的至亲，便无论如何说服不了自己。

“好不好嘛阿淼？”

看着卿涵期盼的眼神，阿淼只得垂下眉眼道：“奴婢身份卑微，承蒙公主看得起愿以诚相待，但奴婢不可恃宠而骄忘记自己的身份，恐会辜负公主错爱，那奴婢万死也难辞其咎，还望公主体恤。”

卿涵似乎有些恼，正想再说什么，突然见阿七满头大汗地从远处朝这边飞奔了过来，一路跑还一路喊：“公主，公主，皇上和太后问起你了，快和奴婢回去！”

“知道了。”卿涵回了一句，转头对阿淼说：“不如你再考虑考虑，下次再回答我！”

说完，卿涵整了整衣服，看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阿七说：“急什么啊，这不是还有时间吗？”

“本来是的，但是关相说要去搜什么刺客，加之这就要变天了，典仪就提前结束了，现在皇上正四处找您呢……”

“昨夜不就挨着搜了宫院吗？这关歇还有完没完啊！”

“只是听说掌握了那刺客的重要线索，估计这还得再搜一遍山呢。”

“什么线索？”

“奴婢也不清楚，只是听皇上说，好像是关相认出了那刺客留下的簪子，其他什么，奴婢也不知道了，公主，快回去吧，你这样自个儿在外面，万一遇着了那刺客可如何了得……”

卿涵点点头，朝阿淼回眸一笑，便带着阿七离开了。

阿淼却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卿涵二人的背影，久久没有挪动步子。

方才，她分明听到了阿七口中说出了簪子，这二字，如雷贯耳。

阿淼回身望着来时的路，又仰头看看天，原本晴朗的天色此时却莫名地暗沉了下来，不知道从何方飘来一团乌云，将阳光遮挡了起来。

大雨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