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涵耐人寻味地看了阿淼一眼,穆然道:“那日我在承安殿前面看到皇兄好像和你讲话,你晕过去了,皇兄好像很紧张你的样子,我就担心,假使你若成了皇兄的妃子,该如何称呼你。”
“当然,你心里有七叔,这种假使根本不会存在啦!”卿涵立刻又否定了自己的说法,瞬间又绽开笑脸,还有些手足无措地挠了挠后脑勺。
阿淼也笑了笑,卿涵身为长公主,如此率真肆意,在这皇宫中还真是难得。
不过这种假使,的确不会存在。
晴空万里的天空顷刻变成了一块大黑幕,耀眼的太阳也消失得无影来无踪,天空的云越来越低,眼看又要下雨了。
阿淼看着浓云密布的天空,向卿涵告辞,加快了步伐向月落阁跑去,刚跑出没多远,拐过墙角,一个没留神,没看清面前的来人,和那人撞了个结结实实。
“大胆,这是哪宫的宫女,竟敢冲撞圣上!”
阿淼仰头,才见自己撞到的不是别人,正是瑞清。
刘裕一边抚着瑞的胸口一边大声地斥责她:“你这小宫女,走路不看路,是不想要小命了吗?”
阿淼忙跪下行礼:“奴婢鲁莽,无心冲撞皇上,还望皇上恕罪。”
瑞清将刘裕推开:“差不多行了,朕又不是个瓷瓶,也没怎么样,何必如此紧张?姚淼,朕专门来寻你的,有话还要问你,刘裕,去那边守着,朕没说完话之前苍蝇都不准飞过来。”
刘裕走开后,瑞清对阿淼道:“你上次跟朕说宋嫔被下了冰火蚀心的事,你是怎么发现的?”
“回皇上,奴婢略通药理,是无意间在宋嫔娘娘的衣裙上闻到异味,觉得像是某种药味,便去御药局询问,不过那日也不巧,御药局说那气味相似的药材刚好丢失了,乱做一团,也无人再理会奴婢了。”
“御药局丢过药材?哦,对,是听张御医禀报过,不过丢失的药材同宋嫔衣服上的药味相似,这事,朕确然不知……朕也查过医书,要炼制冰火蚀心这种毒药,需要多种名贵药材,且工艺繁多,宫中何人有这能耐?”
“宋嫔娘娘性子耿直刚正,奴婢实在是想象不到何人会加害于娘娘。”
“也许正是她这个性子,招了某些人不悦,怀恨在心也未可知。”
阿淼看着瑞清自言自语的样子,微微一笑,接着装着一副懵懂的样子继续道:“奴婢入宫尚不足一年,对于宫中的人和事还不甚了解。”
“我记得你之前是在盛华宫,叶充容那件事之后你探望死囚被罚到万卷楼,然后再到宋嫔身边的,你在丽妃身边的时候,是否有发现任何异样?”
“奴婢……只是杂役,至多也只是平日里送些饼饵糕点给各宫娘娘,未得准允,娘娘近身之事,之物,奴婢都是不得多加触碰的。”
瑞清顿时恍然大悟:“朕就知道!那日叶充容中毒小产,定是同那糕点脱不了干系,丽妃也一直同漪儿不睦,当时就想嫁祸给漪儿,现在是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还想以冰火蚀心之毒让漪儿无声无息地死去,如此狠辣,当真可怕。”
阿淼的眼眸中有光亮闪动了一下,她捏了捏自己的指尖,略微抿了抿嘴,低声道:“奴婢拙见,丽妃娘娘身为后宫众妃之首,如此深得太后看重,根本没有必要这么做,皇上断不能听信谣言而错怪丽妃娘娘。”
“宫女就是宫女,见识果然肤浅粗陋……”瑞清不以为然道,无意地瞟了瞟阿淼的脸,这个女子脸庞极其白皙,以至于有些苍白了,身材瘦小,连衣裙都撑不起来,毫无美貌可言,而且从刚才看来,还毛毛躁躁的,于是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离开,忽地停下来,脊背猛地一颓,像是被提醒了,想起什么似的,稍稍片刻后,又回过头来再次看了看阿淼,道:“你是哪里人?”
“回皇上,奴婢乃淮东庆水人。”
“哦……那应该不是。”
“皇上是把奴婢错认成旁人了吗?”
瑞清没回答,像是有些什么疑惑没有解开,自顾摇着头,走了。
阿淼看着瑞清离开的背影,唇边飘过一丝清浅的笑。
这位皇上,还真是经不起事,也不知这样的一位天子,于大宁天下来说,是福是祸。
瑞清一边走一边紧着眉,刘裕探过头来:“皇上,您这心事重重的样子,待会回了承安殿,若是关相问起,可是说不好啊……”
听到刘裕提起关歇,瑞清心中嗖地冒起一股无名火。
就这几日,上奏要求册立丽妃为皇后的折子突然又多了起来,想也不用想,定又是那关歇在背地里又开始有所动作了,瑞清心中恼火,而在面上却不能发作,也只有当作没看到,不提起,也不批复,拖字诀一出,关歇倒也一时无措。
可一味拖下去,也并不是办法。
“刘裕,摆驾寿慈宫!”
“皇上,关相他们几位大人可还在承安殿等着您呐。”
“让他们多等朕一会儿又如何?朕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必须马上和太后商议。”
“是,奴才明白了,这就摆驾寿慈宫。”
刘裕不动声色地将拂尘从右手调换到了左手。跟了刘裕多年的小太监都知道,每当这个动作出现,便是意味着皇上是要面临大事了。
“刘裕……”瑞清抬起头望着黑沉沉的阴郁天空,“那个姚淼,你瞧着像不像什么人?”
刘裕道:“皇上,这宫中上千名宫女,奴才瞧着也都长得差不多那样呢。”
“方才朕乍一看,觉得姚淼那神态像极了那陆太傅,便又想到在弥山的时候,那来无影去无踪的刺客,还留下了月容簪的事,后来关歇禀报说那月容簪又莫名其妙没了,当时朕就觉得不妥,但仔细想想,又不太可能,你说,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借尸还魂一说?”
“哎哟,皇上,此话可说不得,怪力乱神之说本就荒谬,况且陆氏谋逆,是乱臣贼子,早已应是魂飞魄散了……您可别吓老奴!”
瑞清不屑地斜着眼瞥了刘裕一眼:“瞧你那点胆子,朕也就是这一说……不过,她的无心之言倒还提醒了朕,本来不知道该如何的事,终是让朕想到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