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暖阳和煦。
阿淼端坐在御花园中,看着这满园的姹紫嫣红,阳光炙热,晒在她身上,却并不觉得温暖,相反的,心黯然似冰冻般寒冷。
自再一次回到月落阁,阿淼最常做的事便是望着以前那些旧物发呆,或者,暗暗地在纸上记录着瑞谚的药又舍去了多少,然后在夜晚来临之际,携了素尘去万卷楼,却并不上九重塔拜会宋九思,只独自呆立在门口,神色怅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子时,又回到月落阁。
素尘知道,阿淼自觉已无颜面对宋九思,但也确是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大概是在宫里,也只有这九重塔,是阿淼唯一能想到的,还与瑞谚有着些许联系的地方了。
卿涵带着阿七也走进了御花园,与阿淼视线相对,卿涵眉头一皱,转身便要走。
“公主…….”阿淼走上前去,行了个礼,“公主为何一见到我便要离开?”
“昭仪误会了,本公主只是想起还有其他事要做……”卿涵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忿忿地说:“你不是说你不做皇兄的妃子吗?现在这样,你如何对得起七叔,又如何对得起你自己?!”
阿淼低头,静默不言。
“你倒是说啊,给我一个解释好不好?你是不是有苦衷的?是不是皇兄逼迫于你?”
“没有苦衷,更无人逼迫。”
“那…….那你到底怎么了啊?阿淼,我怎么觉得,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阿淼还是那个阿淼,公主若信任于我,便请不要再多问。”
“好…….”卿涵不甘心地点点头,“你不想说,自然有你的道理,但是……我昨日听说,七叔这几日都流连于水云楼,日日纵情,再这样下去,人就废了啊…….”
阿淼心中一紧:“水云楼…….怎么会,他以前从不沾染烟花之地,怎么会?”
“我乍听之下也是不信的,可这是皇兄身边的刘裕说的啊,他没必要骗人乱说吧?”
这时,又有人进了御花园,两人忙收了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来者是叶婉湘,另一位深居简出的主,她带着侍女,从容不迫地走了过来。
“见过长公主殿下,见过姚昭仪。”
卿但道:“叶充容平日里极少出门,今日怎得此雅兴来逛御花园?”
叶婉湘笑了笑:“听说这个时节御花园的花都开得极好,便想着来看看,没想到长公主和姚昭仪也有此兴致。”
阿淼道:“那,不耽误叶充容赏花了。”
卿涵与阿淼绕过背靠的假山,向外走去,没走多远,听得叶婉湘身边的宫女说:“充容还是离姚昭仪远一些罢,主子刚死不过百日便迫不及待爬上皇上的龙床,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狐媚手段从宫女一跃成了昭仪,真是枉费了以前宋嫔娘娘对她那么好,就是一头白眼狼!而且现在皇上日日都去月落阁留宿,各宫娘娘可都对她恨着呢…….”
闻言,卿涵怒从心起,作势要跑过去同那宫女理论,却被阿淼拉住。
“她这样说你,你都能忍?”
阿淼淡淡地说:“嘴长在别人身上,只要问心无愧,何必去管别人怎么说。”
“你倒是想得开,可是七叔那边,你要怎么办?”
“我现在同他再无任何关系,他身边还有那么多人开解劝慰,纵使现在心伤难释,时间会治好一切伤痛,然后,相忘于江湖。”
“但是你们…….好可惜。”
是啊,确然,好可惜,相忘于江湖?说得还真是自欺欺人。
若一别真能两宽,她就不会如此在这样的反复自欺欺人中,还妄想着找到那么一丝喘息的机会了。
日落西山。
阿淼回刚到月落阁,安菡便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将一张信笺放到阿淼面前,她怔了怔,别过头去:“若是和他有关的,我不想看。”
安菡将信笺塞到她手里:“不想看也得看,就算他毁掉自己,你也还是这样不管不顾吗?”
阿淼静默坐着,有些木然地眨眨眼,不太明白安菡这话的意思,她打开那张信笺,只看了一眼,那薄薄的纸片便从指间滑落下来,轻飘飘地落到了地上。
“不会的,他不会这样的…….”
“你看清楚,这可是你弟弟聂卫亲手写的,再这样下去,还等不到去盘龙关,他就亲手把他自己给毁掉了啊……”
所以,言奕衡说的话,又不幸言中了吗?他的爱,比他的恨,更让她痛彻心扉。
西夷,他为她毁灭万人城池,这一次,他是要为她毁灭自己了吗?
“你到底怎么想的啊!你说话啊!”
“我以为……这样对他,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现在看来,你以为的并不是你以为的。”
“安菡,你能出宫吗,你去…….帮我劝劝他好吗?”
安菡冷冷地看着阿淼,横眉怒目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姚昭仪,他要的是你,若非你,即便给他个仙女又有何用?”
素尘道:“可是皇上日日必来月落阁,为了避开皇上,我们也日日都去万卷楼,该如何才能出宫而不被皇上知晓?”
三人正在犯难,就听得一个柔和的声音从门外飘了进来:“或者,我可以帮姚昭仪解决这个困境。”
阿淼惊了一下,抬头看去,只见叶婉湘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昭仪搬来月落阁也有几日了,一直不曾前来拜会,这会儿刚好路过,想着择日不如撞日,没有通传便擅自进来了,还望昭仪勿怪……”叶婉湘一边说着,一边走了进来,见三人紧张失色到说不出话的样子,她又是温婉一笑,道:“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想告诉昭仪,明晚皇上将留宿琴鸣殿,卯时早朝,辰时下朝,昭仪在辰时之后安坐月落阁即可。”说完,叶婉湘将手上的餐盒放下:“这是嫔妾亲手做的饼饵,还请昭仪品尝。”说完,转身出了门。
“充容为何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