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诚笑道:“若本王是关相,那么就应该首先冷静下来想想,此路不通,另行他路嘛,断相思若真曾经在先皇后之手,而她要自我了断,如此贵重的东西定是托付给可以信赖之人,或者还是与断相思有重大关系之人,那还能出得了后宫吗?”
关歇捋着胡子,眼珠子转了几转,“殿下的意思是…….可能会是陆沅夕?”
“且不说断相思之事,就论陆沅夕如今身怀龙裔,若他日诞下的是个皇子,关相和贵妃娘娘便会又多一件烦恼之事。”
关歇没再说话,只是眉头紧皱,脸色极其阴沉地看着瑞诚,嘴角微微抖动着,这的确是一块新的心病。
半晌,关歇草草地向瑞诚行了个礼,转身欲离去。
“关相!”瑞诚突然道,“无论关相与贵妃娘娘想将那陆沅夕如何都好,本王只有一个要求,不能伤及她的性命。”
关歇闻言冷笑道:“老臣未曾想到殿下还是个情种,殿下可知,在朔王受穿骨之刑之时,陆沅夕替朔王挡鞭笞,为此还动了胎气,险些龙胎不保?”
瑞诚眼光一颤:“还有这等事?”
“宫中传言,也许不足为信,但老臣还是劝诫殿下一句,无毒不丈夫,多情总累人,再说了,那陆沅夕的眼中只有一个朔王,就连皇上也不曾入过她的眼,殿下若为此女子而误了你我筹谋多年的大事,那可是不值!”
关歇说完,冷冷地哼了一声,一甩袖子转头离去。
陆沅夕,为瑞谚挡鞭……
瑞诚突然想起,在凌河那个被大火包围的破庙之中,那个他一心想得到的女子,用极其冷淡而嫌恶的眼神看着他,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出“你,哪一点也不如他”这句话的时候,他便明白过来,无论是这个梦寐以求的天下,还是梦寐以求的女子,挡着他的,始终只是那一个人。
双手逐渐握紧成拳,即便大事不成,瑞谚,必须死。
而与此同时,宫中,月落阁前后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
被禁足中的阿淼自然是出不得阁半步的,但也完全不是与世隔绝,皇宫规矩虽然繁多且森严,但对于某些身份之人而言,却也是拦不住来到月落阁的脚步。
比如,长公主瑞卿涵,又比如,代表着丽贵妃的望秋。
卿涵将耳朵贴在阿淼的肚子上,听着,笑得咯咯作响。
“阿淼,我听到了,听到他在叫我小姑……”
阿淼笑着说:“六个月还不到呢,公主这又不是第一次做姑姑了,还这样兴奋?”
“你是说瑞祁吗?说实话我不太喜欢这孩子,小小年纪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而且他那亲娘不是啥省油的灯。”卿涵抬起身来,将自己手上的白玉镯子取下来放在阿淼面前,“我呢也没什么好东西,就这个镯子,是我从广玉带回来的,算不得贵重,你收下吧。”
这时,望秋走了进来,对两人行了个礼:“奴婢没想到长公主竟也在月落阁。”
卿涵没好气白了一眼,说:“望秋,你来干什么?不会是贵妃娘娘又赐了什么饼饵给昭仪吧?”
望秋看向阿淼:“姚昭仪安好,贵妃娘娘说,因太后身体欠安,今年中秋宫中就不摆宴席了,中秋当日,后宫众人去般若殿茹素,想到昭仪身怀有孕有所不便,就不用去了。”
阿淼道:“劳烦望秋姑姑走这一趟,请替嫔妾谢贵妃娘娘恩典。”
望秋走了之后,卿涵哼了一声,“阿淼,你可要多加小心,关云舒可不会甘心让你就这样顺利地生下这个孩子,最近她赏赐的什么吃的喝的用的,你都得让御医检查过才能用,以前叶充容小产,我猜啊多半和她脱不了干系。”
“眼下我人出不了月落阁,身边也都是可信赖之人,公主是否多虑了?”
“但愿是我多虑,总之小心一点没错。”卿涵拍了拍阿淼的手。
“我听闻,太后最近又在给公主张罗亲事了?”
“唉……”卿涵无奈道,“母后不知道怎么想的,还设了文试武试,我看啊,她这回是铁了心要把我嫁出去喽。”
阿淼忽而又是一笑:“难道公主不觉得这是个机会吗?”
“阿淼,你的意思是…….”
“此次为公主招亲,虽说太后心中可能已有人选,但至少明面上还是公平比试,现下聂卫也正好在靖天,若公主愿意……”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卿涵点头如捣蒜,“就是怕他不愿意来……”
“公主宽心,这件事就交给我好了,公主只需在喜安殿,静候佳音。”
看着卿涵欢天喜地地离开,素尘问道:“为何此时向公主提起招亲的事?不会真让聂卫来吧?”
阿淼看了她一眼,并不回答,起身来走到庭院中,看着池塘中游动的几尾鲤鱼,一边抛洒着饵,一边说:“素尘,安菡那边,怎么样了?”
“安菡说她明日会去琴鸣殿为叶充容看诊,想来这叶充容也有些着急了,自上次小产之后,已经两年了,身子也早已大好,后宫也就她侍寝次数最多,听说太后已经颇有微词,结果还是迟迟没有动静。”
“服过碎骨子,哪还有能开花的石头,不过是皇上怕她伤心让合宫都瞒着她这个事实罢了……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之期,请刘公公也准备着吧,让关云舒好好地过她这最后一个中秋,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但我还是有些担心,事情过去了这么久,若皇上不愿追究,那咱们这岂不是白白一番谋划?”
阿淼将手中最后一把鱼饵洒到池塘中,一群鲤鱼涌了过来,争先恐后地抢着食。
“那就让皇上不得不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