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琴鸣殿,只见安菡与同行的另外一名医女交头接耳说了几句什么,看起来有些紧张,那宫女忙紧跟几步,竖起耳朵听两人的对话。
“我说你紧张什么啊,掉了就掉了呗,你还回去找?”
“唉,你不知道,现在后宫有怀孕的嫔妃,若是出了个什么闪失,那咱们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碎骨子虽然厉害,不但会致使女子流产,甚至终身不孕,但是也不至于一碰就出事吧,而且对于寻常女子来说也没什么损害,不用紧张。”
“也是,下次我去月落阁的时候你可得提醒我小心啊……”
看着二人远去,那盯梢的宫女也转身回到琴鸣殿,将二人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叶婉湘。
叶婉湘一听,惊恐万状,随即像是刚从梦中被惊醒一般,几乎坐不稳:“原来是这样……是碎骨子,两年前,那饼饵中,就是这个味道,我就说,怎么会……”
她捂住胸口,身子不断地发抖,两年了,她从未深思过她为何会不再有孕,整个后宫,不,整个宫中上下众人都默契到没人告诉她,是碎骨子导致她再也没有孩子,甚至这一生,她也不会再有孩子这个残忍的事实。
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叶婉湘突然很想笑,她真的是,太过愚笨,才会这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被人当做一颗棋子,蒙在鼓里整整两年。
从枕头下拿出那颗碎骨子,看了很久,想起那个时候还身为宫女的阿淼在般若殿对她说的一席话,当时的她过于激动,几乎听不进任何劝告,现在她才突然明白过来,阿淼那个时候是在提醒她,害她小产,害她终身无法生育的罪魁祸首,正是盛华宫。
这时,近身侍女走过来道:“充容,方才盛华宫丽贵妃娘娘派人过来传话,提醒充容明日便是中秋之期,万不能误了般若殿茹素的时辰。”
叶婉湘凄然一笑,随手将碎骨子扔出了窗外。
一夜一日,天光之后,这一日会不会比以往更加不同?
阿淼前所未有地盼着每日都与前一日不同,并不是因为禁足的日子有多难熬,而是数着日渐临近的临盆之期,期望着安菡的每一次到来都能带来瑞谚的消息,而今日,她所期盼的,却有不同。
正当中秋,天却阴沉着,像是又要下雨,看来,今夜也许是连月落阁也看不到月亮了。
瑞清起身出的时候,刘裕告知众妃已在殿外等候多时,瑞清这才想起今日应是去般若殿茹素,不知为何,近来总是有些健忘,很多时候,大臣们刚在朝上商议确定的事,下朝不多久他便忘到九霄云外去了,约莫是季节的原因,也总是有些昏沉慵懒,打不起精神来,御医们却看不出什么来,只道是圣上政务过于繁重,太过劳心的缘故。
刘裕扶着瑞清更衣的时候,突然说:“皇上近日来都没怎么好好歇息,奴才听闻御花园的金菊开了,反正还有时间,不如去般若殿之前先带各位娘娘去瞧瞧,也能聊以开怀。。”
瑞清想了想,道:“也好,朕也有段日子没去了。”
刘裕答了一声是,正要出去宣旨,瑞清又叫住了他:“母后这几日精神好了一些,你着人先去寿慈宫请母后也一起赏菊吧。”
“还是皇上想得周到,老奴这就去。”刘裕转过身,不经意地笑了一下,走了出去。
另一边,丽贵妃关云舒特地一改往日张狂明艳的打扮,换上了一袭素色衣衫,一早便带了盛华宫众人提前了一个时辰到般若殿做准备,煞是隆重其事。
宫女太监们忙里忙外,谁也没注意到,这期间,叶婉湘独自一人,静静地走了进来,径直朝着关云舒走去。
待望秋发现的时候,叶婉湘已经走到了关云舒身后,却是一言不发。
关云舒转过头,赫然见叶婉湘立在面前,她那一向漠然疏离的脸上竟破天荒地挂上了一丝微笑。
“嫔妾见过丽贵妃娘娘……”
“叶充容这么早到来,不是想来帮本宫的忙吧?”
叶婉湘莞尔一笑:“贵妃娘娘不愧是后宫之主,明察秋毫,嫔妾日前得知一事,困惑多日仍不得其解,特来请教娘娘。”
关云舒看了看叶婉湘有些不耐烦地坐下来:“究竟是何事,说吧。”
叶婉湘看了看站立在关云舒身边两侧的宫女,“嫔妾请教之事,不宜为下人所道。”
“你们都先下去吧。”关云舒拿起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叶婉湘见除了望秋之外的其他宫人都退了出去之后,突然上前两步,方才还和颜悦色骤然就变了冷色,目光也瞬间变得犀利起来:“嫔妾敢问娘娘,往日嫔妾是否有何开罪娘娘的地方,竟得娘娘使出碎骨子害死嫔妾孩儿,亦使得嫔妾终身无法再生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