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瑞祁欣喜地看着阿淼,“那以后昭仪娘娘可以常来韶云阁教我吹笛吗?我不喜欢听那些先生尽是讲些枯燥空洞的乐理。”
天空一碧如洗,太阳刚刚升上不久,阳光从云缝里照射下来,像无数条巨龙喷吐着金色的瀑布,瑞祁的双眼亮晶晶的,自顾拿着笛子欢喜,未曾发觉,关歇与阿淼之间那不着痕迹的敌意。
“殿下,该回去了,还是别在这耽误关相处理大事了。”
瑞祁嗯了一声,对关歇道:“外公,我先回韶云阁了。”说完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阿淼侧过身,微笑着:“关相日夜为大宁劳心劳力,可得当心自个儿的身子,这大宁天下还倚仗着关相呢。”
“老臣不敢当,那玉笛看似昭仪心爱之物,为何赠予临江王殿下?”
“关相是明白人,敢不敢当的这些客套话,就不用多说了,对于临江王殿下,关相也请放心,贵妃娘娘不在,作为庶母,自是会将殿下照顾妥当。”
阿淼对关歇微微颔首,离去。
靖天城,长街,车水马龙。
一架马车停在街口不甚惹眼的角落,谁也不知道这马车里坐的是何等人物。
相府的轿子过来了,停在马车旁边,却并不见有人下来。窗帘掀起来,那马车的帘子也同时被人从里面撩了起来。
“口信本王收到了,但本王却不知关相是何意?”
“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暂时作罢了。”
“关相这是在逗本王玩儿吗?说要马上起事的是你,现在禁军那边安排得快差不多了,突然要作罢的也是你,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殿下莫恼,老臣此举乃是救命之举。”
“关相的话本王是越发听不懂了…….”
“一场赌局,若对方将底牌和咱们的底牌都给亮了个一清二楚,明知赢面不大却还偏要赌,那才是不知死活。”
“关相这是又收到了什么风声?”
关歇左右看了看,道:“临江王,断相思,都在陆沅夕的手里,而且,若老臣猜得没错,她已经知道了几个禁军统领都是咱们的人,说不定这个时候朔王也知道了。”
瑞诚脸色骤然一变,铁青着:“你说什么?!断相思在她手里?禁军这事是如何透漏出去的?”
“老臣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此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紧要的事既然他们亮了底牌,却还没撕破脸,就说明他们现在并不想正面开战,而是在威胁,阻止我们发难……”
关歇的话让瑞诚震惊不已,好半天都未缓过神来,一心只想着如何对付瑞谚这最后一块拦路石,却没想到,最大的威胁竟是来自于后宫,来自于那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而她手里的筹码,竟刚好也是他想要的。
还真是小瞧了,陆沅夕。
“本王还想着多留瑞谚些时日,待起事之后再作打算,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
“殿下这是打算以朔王为筹码,要挟陆沅夕交出临江王和断相思?”关歇冷笑道,“老臣劝殿下早点打消这个念头,朔王可不是省油的灯,眼下虽然是闭门养伤,也撤回了所有暗桩,但他根本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坐以待毙,一个弄不好,偷鸡不成蚀把米。”
“要挟,只是最低等的手段,瑞谚是陆沅夕唯一深爱之人,本王要的是,让他彻底消失,让陆沅夕再无所依傍,哀莫大于心死。”
“殿下这是江山美人都想要?”
“都说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本王偏不信这个邪,偏要两者兼得!再有两个月,待到年关,太后为长公主设下招亲大会之时,也是瑞谚返回盘龙关之时,机会自然到来。”
“招亲大会?”关歇捋了捋胡子,“届时各国求亲使团将齐聚靖天,殿下莫非是想……”
正说着,却见瑞诚一个犀利的眼神抛了过来,仿佛是在示意关歇谨防隔墙有耳,关歇咳了几声,不再继续说下去。
距离此处不远,一名字画商贩突然与人起了冲突,推来搡往,破口大骂,不一会儿便聚集起了一群围观的百姓,有劝架的,有看热闹的,更有指指点点的,一切看上去不过是市井常见的为几文钱便起的争执吵闹。
瑞诚与关歇同时伸头朝那边看了看,然后对视一眼,各自放下帘子,错开而行。
却约莫顶多半个时辰,那字画商贩便出现在了朔王府,原来竟是一名护卫兵。
“你确定是永王和关相?没有看错?”瑞谚收起擦拭过的剑,放回鞘里。
“回王爷,属下确定,有咱们的人扮作百姓从他们旁边经过,也只听得什么招亲大会,旁的未曾听到什么有价值的。”
“招亲大会……”瑞谚思考许久,对那护卫兵挥了挥手,“去找聂卫过来。”
片刻,聂卫便来到来书房,手上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神色看上有些奇怪。
“王爷,早上宫里传来的信,属下有点……”
“有点?”瑞谚满腹狐疑地接过聂卫递过来的纸条,上书:年关,长公主招亲大会,聂卫当可参与,以留靖天待命。
瑞谚看完,竟大笑起来,“本王也正想跟你说这事,看来你姐姐先想到了。”
“王爷,您到底和姐姐在谋划什么,怎么还扯上了长公主的招亲会,还有,属下……”聂卫说着,突然反应过来,猛地一拍脑袋,然后唉了一声,接着又低下了头。
瑞谚走到聂卫面前:“或者再如何争取也争不过天意,不过,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嫁予他人却什么也做不了,本王和你姐姐如今的结果,你是看着的……所以于公于私,你都要去参加这个招亲会。”
聂卫的喉头动了几下,双手紧握成拳。
深秋,风已然冷冽起来,人心也将迎来这个注定异常艰难的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