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意味着又一年,在所有人的不经意间,匆匆而过。
太后秦氏的身体更差了,却时常对着已不复存在的九重塔感叹,这个严冬,不知道还能不能勉强熬过去,期冀着还没有到那么糟糕的时候,还能看到卿涵择得如意郎君,至于政事权力,倒也不再多作希望。
这日,瑞清下了朝如往常一般来到寿慈宫,嘘寒问暖之后,便提起了招亲大会之事。
“母后,关相今日提出在招亲大会之前让各求亲者先行入宫住上一段时日,也好让公主过过目,若有不入眼的,也不必浪费时间了。”
秦氏点头道:“哀家身体越来越差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时日折腾,也不想为这些事费神了,让内务院和尚宫局各司其职,办妥便是。”
“母后不必过于悲观,朕这几日都在询问张御医,说母后的病不是没有大好的机会。”
“御药局的人都怕皇帝责罚怪罪,自然都只挑好听的说了,哀家自个儿的身子,自个儿知道,皇帝日理万机,需以江山为重,倒不必过于牵挂。”
“母后……”瑞清的声音稍有哽咽,“儿子之前因为后宫诸事对母后多有违逆,还望母后不要挂在心上。”
秦氏笑了笑,伸手抚摸着瑞清的脸,左右仔细端详,道:“皇帝长大了,哀家应老怀安慰才是……”说着,让阿贞扶着她站起来,“哀家还没见过孙女呢,皇帝陪哀家去看看吧。”
“说起小公主…….慧嫔请求由她亲自取名,此事尚无先例,朕还未曾应允,不知道母后怎么看?”
“哦?”秦氏转头看着瑞清,表情很是耐人寻味,“她想取的是什么名字?”
“慧嫔说,愿公主一世长安,乐以忘忧,公主便唤名以安。”
“以安……瑞以安,听上去还不错,公主本身并不关乎国运社稷,取名这事也是小节,倒是无妨,随她吧。”
秦氏淡淡地回道,走了几步,忽又觉得以安这个名字听起来好似特别耳熟,冥思许久,终是没有想起来,约莫是因为阿淼的身份,便太过在意了些吧。
如今的月落阁,早已不是曾经的月落阁,自阿淼晋为嫔,还有了封号之后,那些之前避她唯恐不及的六宫终于都坐不住了,前来祝贺的,恭喜的,亲热地叫着姐姐妹妹的,突然多了许多人,每日络绎不绝,大有将月落阁门槛踏破的架势。
这也难怪,丽贵妃失势禁足,不过徒留众妃之首的虚名,眼下,刚刚因产女而晋升为嫔的阿淼便成了后宫实际上位分最高的嫔妃。
世态炎凉,人心势利,不过是常态而已。
阿淼对此并无太大的反应,来道贺的,报以礼节性的回应,来送礼的,象征性地留下一两件,其余的全部予以回绝,到了孩子满月之时,那些人也逐渐不再来了,便又回到了之前的清静。
秦氏到来的时候,乳娘刚刚将小公主送回月落阁,阿淼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被秦氏接到了手里。
小女娃的胖脸蛋粉嘟嘟的,双眼大大的,清澈澄亮,时而吮吸着自己的小手指,煞是可爱。
秦氏不由得露出了久违的慈爱的微笑,对瑞清道:“瞧瞧这小模样,眉眼间还真有些像你父王,却是不太像皇帝呢……”
瑞清有些不太情愿地瞟了一眼那小女娃,也笑了笑:“正如母后所言,公主眉宇间英气十足,看来这小家伙还真是聪明,照着她皇祖父长的呢。”
一旁的素尘和安菡听着,笑而不语。
先太子与瑞谚,可不就是亲兄弟吗?
秦氏逗弄了一会儿那小女娃,交回到乳娘手上:“小公主看着结实,但你们还是得多加仔细着,可别伤风着凉了什么的……”转头又对阿淼道:“如今你已是嫔位,丽贵妃受罚禁足,你便是这众妃之首,哀家也不想管太多了,你当好生做好这本分……”
阿淼道:“谢太后关心,只是臣妾如今因小公主而忝居嫔位,实在不敢当这个众妃之首的称谓。”
秦氏笑了一下,坐下来,轻轻拍拍阿淼的肩膀:“慧嫔当真谦逊了,皇帝将慧字作为封号赐予你,你便是当得起。”
阿淼看了看瑞清,恭敬地回道:“承蒙皇上与太后抬爱,后宫姐妹大多伴驾侍奉多年,臣妾却是资历最浅的一个,实在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