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殿外,阿淼焦急地不停走来走去,心中担忧不已。
虽然提早就知道今日这场比赛,永王和关歇定会用尽一切手段阻止聂卫进入最后的决战,但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而且瑞清还在场的情况下,居然敢于使出下毒这一阴损毒辣的招数,若是因此害了聂卫,她该如何悔恨责怪自己当初让聂卫留在靖天参加这个招亲大会?想着,忧心更甚。
刘裕赶到了凌云殿,对阿淼行了个礼,示意她到旁边的角落说话。
二人避开众内侍,出了凌云殿,来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刘公公,那东夷人招了吗?究竟是受何人指使藏毒于身上?”
刘裕叹了口气道:“那东夷人说,这只是个意外,没有存心想害聂主事。”
“这怎么能只是个意外?!皇上相信了?”
“皇上开始也是不信的,后来关相拿出了典籍,佐证狄夷人因居于高山丘陵,都有随身携带一种特殊药粉的习惯以驱赶那些毒虫蛇蚁,就如同穿衣般寻常,方才是打斗太过激烈,不小心洒出来了,这才误伤了聂主事……”
“不小心?误伤?关歇,定是关歇,他们一早便是计划好了的……”阿淼脸上抹起一丝奇怪的笑,绷得紧紧的,勉强得让人一看就知道其实是愤怒得厉害。
“娘娘,您可千万不能冲动,连皇上都接纳了意外的说法,没人再敢有二话啊,还有,方才承安殿那边传过消息来,说如果聂主事午时过后不能回到擂台上,便算作弃权,娘娘还是赶紧想个办法才好……”
阿淼冷笑:“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看来咱们皇上这心里,也是不想聂卫赢啊……”
此时,凌云殿,聂卫醒了过来,眼前被盖上了厚厚的白沙,一片朦胧,只依稀可辨有不少人影在面前晃动,却是怎么也看不清楚。
有人见他醒过来,忙叫:“醒了醒了,快去通报慧嫔娘娘!”
眼睛,眼睛怎么了?聂卫使劲地眨了眨双眼,不见丝毫起色,他这才忆起,上午在擂台上那场持久的拉锯战,最后眼见便要胜出,却被那阴险狡诈的东夷人洒了一把什么东西,然后便摔倒了下来,醒来便成了这样。
“聂卫!”
是阿淼的声音,伴随着她匆忙而急切的脚步声,从门口到了面前,聂卫抬起头,依然只能勉强看到她的影子。“姐姐?是你吗?我这是怎么了,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阿淼大惊,拿手在他面前晃了几下:“聂卫,你能看到我吗?”
聂卫摇了摇头,阿淼转头看向御医:“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
两名御医一个哆嗦,齐齐地跪了下来:“娘娘恕罪,臣医术不精,聂主事的眼睛中了毒,虽然经臣等悉心诊治,但聂主事何时才能恢复正常视物,亦是无法预料…..”
“东夷使者那边呢,他们没有解药吗?”
“回娘娘,东夷人说,此毒虽不致命,但尚无解药。”
闻言,阿淼面色沉重如冰,对御医挥挥手:“我知道了,你们先下去吧,我有话要对聂主事单独说。”
御医和内侍们都退了出去,房里只剩下阿淼和聂卫二人。
“聂卫,你觉得怎么样?除了眼睛,还有哪里不舒服,可一定要告诉我。”
“姐姐,都是我不小心才中了那东夷人的招,让你担心了,下午的比赛……”
“你都这样了,还惦记什么比赛?好好歇着吧……”
“不!”聂卫抓住阿淼的手,“姐,你和王爷谋划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到了这关头上,不能因为我功亏一篑……”
“聂卫,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如今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他们既然能使得出这样的阴损招数,还不知道后面有什么在等着你,不能冒这个险,而且你也方才也听御医说了,此毒还无解,我如何放心你去继续比赛?!”
“言先生在教我轻功之时,曾让我以白布蒙眼,当时我还很不理解他为何要我这样练功,现在看来,还真是未雨绸缪。”
“那个时候你没有面对敌人,现在情况不同啊,且不说那东夷人,背后还有永王和关歇,个个都是不择手段之人,即便你侥幸赢了,还有最后一场与关绍礼的决战,不行,我绝不能答应!”
聂卫不言不语,摸索着下了床,跪倒在了阿淼面前。
“聂卫,你给我起来!”
“我必须去,你知道是为什么……”聂卫往前挪动两步,“若姐姐你不答应让我回擂台去,我便不再配合御医诊治,就此失了这对招子,了此残生……”
阿淼将聂卫扶起来:“我知道,你这也是为了长公主,是吧?心里明明如此在意她,却还要拒她于千里之外,明明有一肚子的柔情,话出口却只能寒语相向,将她推拒得越远越好,如今目不能视还要坚持上擂台,她若知道也会为你揪心,你们这又是何苦?”
“姐,你别说了,虽然我们并非亲姐弟,但这么多年过来,你我早已视彼此为亲人,所以你也是了解我的,我知道你的担心,但亲人之间不就应该互相支持吗?”
“可是……”阿淼抚着聂卫的眼睛,喉头窒着,“聂卫……你也知道,我们都是对方唯一的亲人,所以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将让我如何自处?我又如何面对你娘临终前的托付?”
聂卫再次跪倒,叩首:“生死,由命,还请慧嫔娘娘成全!”
午后,擂台重开。
台下座无虚席,人比上午更多,阿淼远远地看到,就连瑞祁也来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蓄着胡子,摇着折扇,脑袋不时地微微晃动。
阿淼低声问旁边的刘裕:“那个人,就是韶云阁新来的教书先生?”
刘裕点头:“回娘娘,别看这位喻先生年纪轻轻,却可谓是才高八斗,能言善辩,临江王殿下可是对他佩服得紧,听说再也没有逃过课了。”
阿淼露出一个了然于胸的笑,对素尘耳语了几句,素尘听后显得有些惊讶,忙点了头,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