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没想到他要求保下的居然是甫君凌,不禁好笑地说,“伯卿兄不为自己的父亲担心,居然为一个外三路的兄弟担心,真是令人意外。”
伏夔冷笑一声,“我父亲一直以吴起自居,既然如此,那成全他便是,更何况他若活着,早晚会阻碍我们复国。”
“那甫琛呢?”
“我那边得了甫宅传出的消息,甫琛已经打算辞官了,他暂时对我们没有威胁,放过他便是。”
展眼到了谷雨这一日,天气一反往年的温暖和煦,倒是一连半月都阴雨绵绵,阴冷不已,原本此时正是大周一年一度的春猎,可今年因为竟陵公主病重,迟迟不见动静,后来宇文翙索性下旨取消了今年的春猎盛事。
往年除了春猎,达官贵人都会在大好春光里相约郊外踏青游玩,可今年或许是连日的春雨连绵,也或许是见宇文翙烦恼竟陵公主的病势,几乎没有人再呼朋引伴地出城玩耍,只有一些耐不住寂寞的孩子趁着大人不留意偷偷溜出城外寻春。
北邙山下的雒水旁,邓禹一如既往地在水边钓鱼,不同的是,除了甫君凌和扶罗相伴左右,伏夔、尹贺弗和呼延昭也相约着来看望邓禹,也顺带跟甫君凌聚一聚。
天色照旧是灰蒙蒙的一片,没有半分明媚的阳光,脚下的雒水因为连日来的雨水,水势倒是涨了不少,居然有了几分湍急之感。
“繁华事散筑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邓禹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正望着雒水流逝而去的伏夔,笑着说:“伯卿不过二十一岁,怎得心境比我这个双腿都残废的老头子还要沧桑。”
伏夔只是浅浅一笑,并不说话。
尹贺弗在诗书上造诣极浅,根本就听不懂伏夔口中的诗是何意,又生性好动,实在耐不住性子坐在那里钓鱼,眼见甫君凌和呼延招都在静静地看着鱼竿,忍不住推了甫君凌一把:
“阿君,甫叔叔是不是疯了,怎么辞了北府军元帅一职,还上书要陛下取消三公制,你是不知道,我爹爹为了这事气地了不得,说甫叔叔纯属有病,还不许我再来找你玩,若不是伏夔和呼延昭,我都没法子溜过来。”
半个月前,甫琛以大周安定祥和北境短期内无兵患为由,不顾宇文翙劝阻,硬是辞去了北府军元帅一职,不禁如此,五日后他又上书宇文翙,建议朝廷取消三公,由皇帝直接管辖三省六部,可令政令更为通畅顺达。
这一系列的举动,不啻在滚烫的油锅里倒入了一瓢凉水,当即就炸了锅,朝堂上的人议论纷纷,都看不懂甫琛的这一举动到底是何意。
“爹爹的事,我没法子管,他要做什么,也不会跟我商量。”甫君凌淡淡地说,并没多做解释。
气氛一下子尴尬起来,尹贺弗本想从甫君凌这里打探点消息出来,没想到被甫君凌一句话就堵住了嘴。
扶罗赶紧对沉下脸来的尹贺弗说:“尹大哥,我看你们几个都钓了几条大鱼,不如你过来帮我扎个架子,烧堆篝火,我们烤鱼吃吧。”
尹贺弗悻悻地走了过来,还是一脸的不痛快,扶罗轻轻一笑,把铁丝递给了他。
他是该不高兴的,扶罗偷偷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