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缝家的儿子娶亲时,正是个好天气,一连下过了几场雨,忽的在傍晚时放了晴。
巷子里满是敲锣打鼓的声音,小孩子跟着迎亲的人跳来跳去。新郎官拿着一捧花,敲响了他的新娘子的门。
宝月在二楼的凉台上看着,新娘子拿着团扇遮着嘴轻声笑着,身上的红嫁衣衬得脸色微红。
夜间通红的灯笼挂满了整个镇子,那家人进进出出忙着请客人吃席。宝月吃过饭,跟着花枝在街上逛着。镇子里的那群孩子长大了,跟在宝月身后时,宝月回头冲他们笑,几个人红着脸跑开了。
“前些日子来了几个人,说想在镇子里搞个旅游项目,几大家里没同意。也不知道那人哪来的底气,把钱甩桌子上,嚷嚷着不给搞项目,镇子里就别想好儿。”
花枝拉着宝月买了些零嘴,想起那事来还有些好笑。
“你说他来之前也不好好打听打听,这几大家里随便挑出一家来,治住他也绰绰有余了。”
“后来呢?”
花枝嚼着杏子:“后来啊,他挨个来道歉了,谁也没理他,关着门让他在外面站了半天。”
宝月笑笑,街上出来纳凉的人聚着聊天,脚边的香炉子里点着艾蒿丸,宝月走了一路,身上也染了些淡淡的艾蒿味。
路边不时有人问着:“这是秦家的姐儿吧?可真是生的好呀!”
花枝跟她们暄了几句话,带着宝月继续逛着。
路过药铺子,宝月打量一眼,没见泉生哥,花枝低下头,神情有些落寞。
宝月推了推她,轻声问道:“你跟他怎么了呀?他有没有告诉你去哪儿了?”
花枝塞了枚杏子进嘴里,直酸的眼睛疼。
“没有,赵叔说他去城里了,什么时候走的,还回不回来,都没说。”
宝月拍拍她,跟着叹口气。
花枝强打起精神来陪着宝月四处逛,宝月转去找阿七,在门外看着快满五岁的小花满跟着群孩子满巷子里跑。
花满往这边跑来,宝月一把拦住她,笑问道:“见了我跑什么?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花满捂着嘴,往后仰着头笑着,她看着宝月笑得有些羞,又看看花枝,挣开宝月的手跑了。
花枝没拦住人:“嘿,这丫头!跟谁学的这么矜持了?你跑慢点,等会摔了,你妈又要骂你了。”
宝月站在在灯笼下,扶着门看她跑远,便跟花枝慢慢往家里走。
夜里风凉,风吹着水面起了纹儿,灯笼摇摇晃晃,街边的铺子里通明,几家人聚着打牌,嚷嚷声惊醒了门槛外趴着的狗。
姚阿春在拐角的铺子前跟人聊着天,时不时抬头看几眼巷子口。
那家妇人问她:“等你家姐儿呢?刚从这儿走过去,我看了几眼,真是一年一个样,一年比一年水灵。”
姚阿春呵呵笑着,抬手摇了几下扇子,手腕上的镯子在灯下一闪一闪。
“可不是,看着宝月的模样呀,就能想起我家姐儿年轻的时候。那通身的气派,十足十地像。哎呀,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