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悄然而至,老宅里整日打着电话,问着宝月何时回来。她跟陈教授提前申请了假期,早早回了清溪镇。
到了老宅门前,天刚蒙蒙亮,姚阿春披着衣服来给她开门,见了她便“哎呦哎呦”喊个不停。
“路上累不累?自己来的?哎呦,看你小脸瘦的,我们宝月可是受了苦了,想吃什么?阿婆去给你做……”
宝月有些哭笑不得,她整日在学校里待着,哪有受苦过?她揽着姚阿春往里走。
廊下,赵兰君披着衣服往这边看着。宝月到了跟前,拉着她细细瞧了瞧。
“是瘦了,回屋里歇着吧,打好几天前,丹青就把屋子给你收拾了。”赵兰君拉着她往楼上走。
姚阿春在后面絮絮叨叨念着宝月爱吃的菜。
房间里暖着,宝月换了里衣,躺在床上,身体逐渐放松,不消片刻便睡着了。
在她熟悉的地方,她睡得格外熟。醒时,窗外已大亮。
床边放着暗粉色的夹袄,杏色的长裙,宝月换了这一身,洗漱完走出门去。
廊下姚阿春那瓦罐煮着汤,赵兰君站在一旁跟她说着话。
“还真放心宝月一个人来,你说现在这个时候,过年回乡的人那么多。万一遇着个啥……唉,真不让人放心。”
姚阿春摇着扇子,呼呼地扇着瓦罐下的火。
赵兰君披着紫色的披肩,看着瓦罐上的热气:“‘忙’这个借口一向好用得很,既然他真喜欢这般忙碌,那便趁早来接管家里的生意。”
宝月下了楼,赵兰君听见动静抬头看她:“醒了?今天早饭会晚些,饿不饿?”
“不饿。”宝月走近,闻见了瓦罐里的鸡汤香味。
姚阿春在盖子上盖了湿毛巾,浇了些米酒在上面,罐子里咕噜咕噜,香气也咕噜咕噜地顺着白气飘出来。
宝月在廊下的横木上坐下,柔柔道:“阿婆,你煮的汤好香啊。”
“香吧,这汤里我放了红菇和鸡油菌,待会你尝尝,爱吃以后天天做给你吃。”
老宅里的生活悠闲自在,宝月跟赵兰君念念经,在书房里看看书,写几个字,一天很快也就过去了。
要么就跟姚阿春说说话,吃着烙好的饼,听她讲镇子里的趣事。
家里开始收拾归置不用的东西了,红榴抱着一卷席放在院里晒,姚阿春看见了,要她放到后院的杂物间里去。
宝月看了几眼,问道:“这席子怎么没见咱家用过?”
姚阿春捻了捻晾晒好的桂花,眼角的皱纹向外扩展。
“咱家以前用的,后来便不用了,全换成冰丝席了。”
宝月脑中回想着,又听姚阿春说道:“你小时候生了场病,好几天昏昏睡睡,怎么也不见好。请了人来看,就说魂惊着了,慢慢养就好了。”
“哪能等你慢慢好,那几天家里乱了套了,你祖婆好几天不敢合眼,就在你床边守着。”
“好不容易你醒了,能吃些饭了,结果正赶上要铺席子的时候。”
姚阿春揉了揉眼睛,继续说道:“也是巧,你那天正好见了这席子,登时浑身上下发着抖,哭得就要昏过去,你祖婆抱都抱不住了。”
“以后咱家就没再用过这种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