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月听着，那大概就是自己刚来的时候，那段记忆有些模糊，回忆起来总像隔着些什么。

“那时候真的吓坏我们了，你应该记不得了。那时候你身上发着热，眼泪一直流，你哭，你祖婆也跟着哭。”

“谢天谢地，没几天你醒了，病了这一场，看着倒比以前沉稳了许多。倒是你祖婆又病了几天。”

姚阿春想起以前的事，话头就停不下来。宝月静静地听着，思绪飞到了一开始的那几年。

“后来你爸爸要接你去云城，姐儿想拦着的，你说从小带在身边疼着爱着，突然要离了她去，她哪儿受的了啊。”

姚阿春收拾完，擦干净手，见宝月头发散着，拿了木梳一下一下给她梳着头。

天气正好，阳光温和。宝月坐在姚阿春身前的小杌子上，听着姚阿春讲。

“你爸爸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就是总是跟姐儿意愿相反。由着他吧，那些事他也没鼓捣明白；拘着他吧，你祖婆又狠不下心。”

长发一点一点被编起来。

宝月发质好，一头长发养得乌黑发亮。姚阿春细细地给她编着辫子。

“你爸爸一直想你早些从老宅里出去，去外面看看。姐儿她知道，可就是舍不得，一来二去呀，一直拖到你爸爸来要人。”

宝月轻笑，她还记得跟秦恪礼初次相见时，父女之间的尴尬。那时秦恪礼还当她是被赵兰君教得好。

“好了，编好了。”姚阿春看着宝月垂在身后的长辫子，见她身穿着夹袄长裙，像极了年轻时赵兰君的样子。

“后来呢？我跟爸爸去了云城，祖婆怎么样了？”宝月回过身来，趴在姚阿春的膝头。

姚阿春揽着她，手一下一下拍着她的后背。

“后来，后来的日子还得过。就是家里少了你，总觉得缺点什么。说是为你好，让你去了云城。可姐儿这心里啊，还是有怨的。”

宝月被阳光晒得舒服，姚阿春当哄小孩似的拍着她，惬意地让人想睡觉。

宝月伸手搂着她，她已经长大了，可在老宅的两个阿婆这里，还当她是那个小时的宝月。

“阿婆，我想喝你炖的鱼汤。”

“行，家里新做的豆豉酱，中午就炖。”

“还要吃玉米锅贴。”

“好，给你贴。”

……

临近年节，老宅里外收拾了一遍，宝月站在院子里，看着小林哥带着几个人进进出出，往檐上挂着红灯笼。

丹青在梯子旁仰着头看他，见他离着地面还有段距离，便往下一跳。她又惊又吓，等人站稳，上去就要拧他的耳朵。

宝月笑着，瞥见门口处立了个人影。她定睛一看，泉生哥拎着一个篮子，立在门口冲她笑。

她快步走上前：“泉生哥。”

面前的男人笑着点头，他穿着黑色的羊毛衫，面容清瘦俊雅，身上一股淡淡的甘草香气。

宝月看向他身旁的女子，那女孩冲她一笑，如三月春暖，清风初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