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清见对方在武功上下过苦功夫,招式平和威猛而又拳劲深厚,出掌出拳并不花哨,知晓对方顾虑身份,不愿露白。
当下也是踏前一步,嗓音一声低喝,便也使出普普通通的少林大洪拳。
其时武林中流传少林拳法、峨眉刺法、武当掌法、醉拳等武功,唯一流传最广,流传的最多的却是少林拳法,河南嵩山脚下连三岁孩童也是会得一手。
普通人不过是练个强身健体,架子十足,但是欧阳清使出来这套拳法却是带着充沛的内劲,拳法并不加变化,普通的套路加上浑厚的功力那就极是玄妙。
褐衣人觉出对方出招浑厚,功夫正统并无驳杂实是不可捉摸,也深以来人武功之高,当下凝神纳气接招,两人旋即以慢打慢,转瞬拆过数十招。
这十招看起来并无任何花活,弓步并马步,谁都清楚对方下一招用的是什么,都是拳掌交碰以硬碰硬,看的是端正,拼的是内劲。
欧阳清最近月余连番和骆冰、路长风拆招,自身功力大是进步,有些迷惑也是路长风拆招完毕大通则通,现下即遇强手大感精神振奋。
这番慢招慢打斗得百余招下来,欧阳清未感疲倦,褐衣人却已是额头见汗。
长久下去褐衣人自知内劲颇有不敌,皱了皱眉,拳法却又突的一变,身形倐的快了起来,人影晃晃,身形闪闪。
足尖点地,身形围着欧阳清打转如陀螺一般,一晃身窜到欧阳清身后,中空指连点六指。
欧阳清刚找到愉快的节奏,这下节奏突的一变自己感觉有些吃不消,现下里场子上不比平时和骆冰比划,一切应变全得靠自己,想看看场外的骆冰都是不能。
人急生智,情急之下脑袋里立时想起路长风的话,不管别人怎么变,你只管把自己的所学发挥出来。这下招出突然,仓促间招式变法提不起来,马步半蹲双掌平空推出,这是硬的招式,没有任何变化,要的就是功力相交。
褐衣人本来是拳法变化多端身形变化诡异,哪知道欧阳清全然不管不顾就是一掌,这下也是事出突然没有变化,只得变指为掌聚气于掌,双掌相交,立时震得他胸口阵阵发麻。
他不好过,欧阳清也是不好过。
欧阳清后退三步,甩了甩手臂,深深的呼了几口气,胸口发闷之情稍减。
褐衣人手臂酸麻自知内劲加持,脚尖点地,身形旋转方才泄了这股内劲,化解了对方的掌劲。然后一指迅速点出,身形丝毫不滞转手又是一指,一眨眼又转瞬绕到欧阳清身侧,又是一指。
论招式变化三个欧阳清怕也不是褐衣人对手。
欧阳清眼见褐衣人运指如风,避无可避,当下还是吐气开声又是双掌前推。
褐衣人变化再快,也不能对自己不管不顾,又是“砰”一声大响,欧阳清气血翻腾,连退数步。
褐衣人却是毫不停顿,身形半转,又是陀螺一般卸去内劲,又是三指击来。
欧阳清胸口烦闷张嘴欲呼,见得对方招式如此绵密,自己招式哪能有便宜可占,还是那招抬掌迎上,同时侧身卸下几分掌力。
欧阳清浑身解数尽都逼出,三十年吃的饭都在这了,内劲尽都齐聚双掌,哪管的对方在哪,拼了老命就是一招“排山倒海”。
褐衣人这下不再硬解,身形继续旋转,欧阳清再也拍不到,头晕目眩之际,再也站立不住,一屁股向后坐倒,心中暗暗叫道:“我命休矣!”。
忽见眼前一晃,灰影闪动,背后掌风立时消去。
骆冰眼见欧阳清不敌,哪能见死不救,回掌上前,二人打成一团。
过了半晌,欧阳清调匀呼吸,抬眼望去,只见骆冰已与褐衣人斗作一团,褐衣人身法当真快得匪夷所思,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快到极处,几非人目力所能辨识,也不知场上有多少个褐衣人。
骆冰的武功出自武当,应变也是路长风那招以慢打快,不变应万变,手中掌法也不及那人迅疾,却是绵绵密密后劲实是无穷。
骆冰交手经验却又比欧阳清高明多了,打架对他便如吃饭一般,眨眼之间争斗了五十余招,看情形一时难分难解。
欧阳清瞧得惊异,心道:“江湖最近怎么了,什么大事让尽高手尽出,这褐衣人是谁?武功如此了得!“
欧阳清自幼官门世家,武功源自家传,少年时即功名得意,因武功不够精妙,专程向武林大侠南霁云请教。南霁云出身军人,一身杀敌武功,实用派,花花绕的确是不会。虽看出欧阳清心结,却也不以为意,让他明白了“于平凡处见神奇”的道理。
入了大理寺之后,一身武功却也够用,对付平常蟊贼早已绰绰有余,欧阳清从此深信不疑,苦练至今,已可化平庸腐朽为神奇,于质朴无华现大能耐,自负武功虽不深奥,却足以与天下任何高手抗衡。
自打见过路长风的武功,对自己的武功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又见了骆冰的江湖武功更是陷入了自身的纠结。
看见今日两人动手,以此看来,自己未有多久便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了。
武功学的如何怎么运用却又是一回事,骆冰武功本比自己高不了多少,但是贵在实战,同样以不变应万变自己就差的远。
他那里知道,同样的招式,内劲根基不一样却是非同小可。好比同样一招“通臂拳“内劲差的一方挨上得臂断人亡,内劲高得只管发拳就是了。
欧阳清为人谦恭,性格温和,骨子里极是好学争强。
褐衣人招式身法虽千变万化,硬碰硬终究不愿,在和欧阳清对了一掌之后知道此刻上台的灰衣人实战比刚才那锦衣之人要高得多。
二人反反复复斗了几招,旁边的楚秋烟却是磕着瓜子不急不躁,过不片刻,骆冰笑道:“好了吗?”
欧阳清一愣,方知二人原来认识。
褐衣人收了招,点头道:“一别不见,骆统领内功精进。”
骆冰道:“一年不见,你凌波身法却也练的如此?”
楚秋烟应道:“马马虎虎算是练成了。”
欧阳清却听得悚然色变,他知晓凌波身法乃是逍遥派的绝学,惊讶之余,更不由自怨自哀。
褐衣人也冲着楚秋烟淡淡一笑道:“烟妹,别来无恙?”
楚秋烟听他问候,喊了声大哥,点了点头,原来两人是兄妹。
褐衣人正是楚秋水,和楚秋雨、楚秋烟皆是亲兄妹,算是骆冰的师叔。
楚秋雨当年带着妹妹去了扶桑,楚秋水不肯跟着,恰巧在天山分别,便入了逍遥派,苦心修习。
楚秋水悟性高超,肯下苦功,成为逍遥派几位年轻的少年高手。逍遥派立派三百余年,大都胡子白了才悟道精深,方可有成,那有什么少年人才,楚秋水却是天赋异禀。
骆冰笑道:“我们找个地方小酌一下。”
楚秋水点一点头,两人跃上房梁,一齐发足,欧阳清盘膝吐纳已有不少功夫,当下也追两人而去,三道身影上纵下跃,晃眼间便已远去。
欧阳清别的很一般,轻功却是吃饭的家伙,甚是引以为傲,身法虽不慢于楚秋水,追踪起来甚是吃力,楚秋水与骆冰又尽在城中小巷内穿梭,楚秋水进退如风,分明疾疾向前,一转到了侧面的小道上,如此忽进忽退、忽快忽慢。
二人不知目的地在哪,欧阳清也不知目的地在哪,身影晃动,随他们狂奔,追得久了,气喘如牛,疲累不堪。
骆冰却始终紧随楚秋水,他轻功并不及欧阳清,较之逍遥武功的楚秋水更是相差甚远,但他精于道路,每每借走近道,有时甚至还赶在楚秋水前头,欧阳清离得远了,瞧不真切,只觉两人时隐时现,交替领先,上下飞纵。
心中也是不由暗自惊讶:“楚秋水逍遥武功倒也正常,骆冰以拳掌闻名,什么时候竟有了这般轻功?武功精进,哪有这般快法!”越想越是沮丧。
楚秋烟转身关了酒肆,也在城中寻找三人。
沿着大致方向,朝城外追去。
过得不消片刻,只见欧阳清低头坐在路边,托着下巴正愁思重重,不由赶上问道:“欧阳大哥,骆冰、楚秋水呢?”
欧阳清苦笑道:“技不如人哪。”
楚秋烟倒未在意欧阳清表情,只淡淡一笑:“咱们去城外看看。”
欧阳清抬起屁股,两人快步出城去。
沿路而行,走了不远,便见春二月的春花四下飞扬,落英缤纷。
楚秋烟不禁开心道:“欧阳大哥,你看,你看!好漂亮!”
话音甫落,远处便隐隐有拳风惊雷之声,人影四处闪动,楚秋烟开心道:“就是这儿!骆大哥!楚秋水!”连忙冲了过去。
欧阳清有心知道两人胜负,也快步赶上。
哪知道花丛中却不是骆、秋二人,却是另外两人正在打斗。
只见一黄衫青年和一白色长裙的姑娘各使长剑,斗的正欢,却也没有压抑的杀机。春花林间两条人影前后腾挪,剑气寒光。
两人用的都是剑,剑却是不一样,那黄衫青年用的长剑却是又窄又细,辛辣异常。那白衣女的却用了一口又黑又重的乌黑钝剑,却是江湖出名的重剑,重剑无锋,大巧不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