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大火之时,时望能清醒到宁泽清前来救她,便能听到当时他言语中的慌乱与焦急,忽远忽近,似在耳边环绕却找不到目的,也能见到找到她时眼中的庆幸与喜悦,甚至是那滴晶莹不易被人察觉的泪珠,那心爱之物失而复得的重生之感。
可是她没有,她并没有听到,也并没有看到,她所能知道的,便是那场大火,已经将宁泽清的眼睛熏坏了,能否康复还是未知之数。
“将军那日留在宫中,与王上商议军事,便说好要第二日才能回。谁知我一大早看见的,便是衣衫褴褛,烟熏火燎过的他,他呆呆地站在门口,我一开门还吓了一跳。问他怎么回事,他说他突然间看不见了。我心都要掉到地上了,忙将他扶进屋里,给他诊治,这才知晓宫中起火之事。”
“我本想为他先敷药,不想宫中来人传我,说是你昏睡不醒,让我帮忙去看看。我不愿,将军的病情也是耽误不得,哪里就能分得开身。可是将军却让我马上进宫去,还叮嘱我千万不要告诉宫中之人。”
“谁能想到,他为了维持宫中秩序,不想让人担心他,救出你后便趁着眼睛还有些微弱的亮光,自己摸索回来了。”
“既是将军的命令,我也不得不从。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连是将军救的你都不知道。我哀叹,却无用。今日你也见到将军大人的境况了,也千万别说什么报恩的话语,将军不需要,只需好好等着,若他眼睛能康复,便是上天保佑,若是不能……”
乌清笙叹了一口气,脚下的步伐更快了一些。
时望跟在她身后,朝着府口的方向走去,一路上抽抽嗒嗒啜泣着。
原本,乌清笙还对时望有些怨气,将与药性相冲的绿豆糕给宁泽清吃,可看她默默流了不少泪,说她也并不回嘴,心也是软了下来。
毕竟她也是无心之过,出了这样的事,谁又能好过呢。
时望离了宁府,一路跑回宫中,气喘吁吁,回到暂住的旁殿,只喝了口茶水,便带着春姑姑往那起火的寝宫之中走去。
黛后说的话还在时望脑子里回响,这几日虽炎热,却也不至于干燥起火。
若是天灾倒还罢了,若是人为,便不得不找出凶手。
她时望的命是可以轻贱,可伤害到了宁泽清,便是她所不能饶恕的了。
一定要将这个人抓出来!
曾经的寝宫已成一片废墟,只能勉强看出一些从前的形制来,其余的便都已成烧焦的木屑,就连种着花卉的瓷盆也被熏黑得不成样子。
时望回忆着当时的场景,想从脑海中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却一丝头绪都没有。
她睁眼时,火势已然大了,找不出什么清晰的线索,只能按现场遗留下来的迹象来判断。
“春姑姑,依你看,这火是从何烧起的?”
春姑姑看着地上的狼藉,微叹了口气:“最先烧起的地方,应该也是烧毁最严重的地方。可我现在看来,找不出有哪里是稍微蹊跷一些的。”
“不,”时望手指着远处一处已然倒塌的烛桌,说道,“那不就是蹊跷的地方吗?”
春姑姑不解,走过去看,发现烛桌下还有一支燃烧已尽的光秃秃的烛台,也被熏黑不少。
“这……”春姑姑有些惊奇的样子。
“不错,这并非是我宫中的烛台。各宫烛台的样式皆有所不同,而这,是宫女们所用的最普遍的烛台。”
“难不成,是宫女有意纵火?”
时望摇摇头:“不一定,可能是宫女所为,也可能是有人为掩人耳目,才选了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