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强稳住心头的哽咽之感,轻轻退去,不让人发现,正如她来时那般。
想来,她在这个府中,还是外人吧。
可就算如此,能让她做这段美梦,时望仍是感激的。
乌清笙将手头事务完成,正端着一应药草离去,又将它重重放下,愤愤不平道:“我也知道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不过是觉得你命短了些,还是个瞎子,过不了几年便要抛下她一人离去,剩下悠长岁月要让她一人度过,太过寂寥,往后也不好再嫁,生恐耽搁了她的幸福。”
“可望儿哪里是这样的人。她虽比不得你上的战场多,心志却比旁人坚上十分。别说几年,就是一个月,一天,能让她光明正大陪着你,她也是一百个愿意的。”
“反倒是你,畏东畏西,以为她好的名义却做着伤害她的事情。你若是决意不愿与她成亲,当日又为何要应下这话,让她得了希望而后失望。这比刺她一剑还要令她痛苦,你就半点不为她急?”
“我也不信你当初没有更好的办法,这也不像你的风格。大概是你心里也留着些许这样的期许吧。可你又不愿让这件事成真,因为你的不自信与怯懦。而此同时,你看着她痛苦却一再拖延这日期,难道不是你在眷恋这份温暖吗?”
“我从前以为你是顶天立地的大将军,没想到到了儿女之事上,却这么胆小,连面对自己真心,去努力争取的勇气都没有。你觉得,你可对得起望儿她为你伤过的心、为你挨过的痛?”
乌清笙说了一长串的话语,自己都忍不住落下泪来,可宁泽清,不知是不是眼睛受了伤的缘故,竟然连一丝哭的痕迹都没有,仍是那般淡然之态,不为所动,心如止水。
“你就继续装你那般清高不近人世的样子吧,总归伤的是你的心中人,这事再难,与我何干,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
乌清笙气呼呼地走了,等周围再无动静之后,宁泽清僵硬着的身体才微微有些松动。
在为人所不可见的角落,宁泽清的手心已经蒙上了一层汗雾。
论最能看清自己和他人的人,宁泽清也算其中一个。
可是,他有自己的选择。
秋风比来时更甚,吹得时望落泪,十分不堪的样子,引得途经的那些宫人频频侧目。
“望姐姐,我今日出宫,有好多你从前军中的将士给你送礼。他们不能进宫,在外面等了好久,看见了我才委托我转交给你的。你看,有这么多!”
卢颖指着殿中一个堆满了小礼的角落,十分骄傲的样子。
虽说望姐姐要成婚了,他很伤心,可他知道,望姐姐会高兴,那他也便高兴了。
可时望此时并没有心情在意这些,她不发一言,径直冲进自己房里,自己默默流泪,却不让任何人靠近。
“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进来。”
她口中的言语好似一个什么都没有发生的人一般,以一殿之主的身份下达着命令,而她抽动的肩膀和忍不住掉落的泪水,是她真实的模样。
既然宁泽清要退婚,便装作不知道,陪他将这场戏演到底吧。
这是时望最后的恳求了,让她再以宁泽清未婚妻的身份过些日子吧,毕竟往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时望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又恢复了往日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