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中的寒意渐深,俯身近来。他进我便退。
“可是想要接了的?”
我佯装遗憾,“没接了确实可惜,毕竟是上千年大族卢氏。”
“啪”,拍案声又起,可是不是我拍的。拍案之人不知哪来的这般大的怒气,完全不像平日里带着面具的笑面虎,寒意瘆人。
只是,他这般失态难得一见,我倒是觉得甚好。
“见了卢世楠那英俊的相貌,是不是也动心了一二?”这话倒是像牙缝里挤出来的,犀利得紧。
“确实长得英俊。”可惜无崔扬半分好,且他好男风。
“难道回了荥州月余,把崔扬给忘得干净了?”
“不管我动不动心,或是忘了谁,齐王这般来质问,未免管得太宽了?”
“卢世楠好男风,莫要招惹了他。”他竟是知道?!这是什么妖孽?会不会他也知道郑河与卢世楠之间的那点事?
我惊疑着瞪大了眼睛,像是他想要的结果,那眼里的寒意弱了几分,说:“虽说是你那三房的姐姐接了玉如意,可老太君似乎不甚满意,倒像是更想让你接了去。”
“你今日在?”他知道我问的是他在哪里。
他突然敛了脸上的寒意,转而又是一副轻佻话语,“参观了片刻,还听了一句‘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只是不知,这是否就是你心中所追寻?”
这厮倒是把郑宅当成了自家的院子了,这般来去无声无息,怕是连老太君等人都未曾见过他。
“你与我那二哥哥郑汜倒是关系不一般?他能引你这般自如进出郑宅,就不怕你心怀不轨?”我试探性地问。郑汜对他,是朋友?还是其他?
他唇角勾起,但笑不语。不想说?还是不便说?
停得半刻,他却抬眼看向了我,说:“若是今日堂上拿着玉如意赠你的人是崔扬,你是否就会接了玉如意,遂了心中所愿?”
虽然想象过结局,期待过结果,但是被他问起的这一刻,我还是愣了一下。
若是今日执着玉如意来赠我的不是卢世楠,而是崔扬,我是否会欣然接受,与他幸福如花开到荼蘼,有了结局?
突然想起半月前初雪来时他的来信,信中他说到了京城便进宫见皇后,之后会再给我来信。只是已有这般久,他的信却是没来。
“怎么不说话?”齐王将我从思绪中拉了回来,便又接着说:“还是说,连你自己都不确定?”痴缠的双眼,像是在殷盼着我的答案,却混着种种记忆,乱了我的心神。
像是对他,也像是坚定自己,“若是崔扬赠我如意,那我便会接受。”我轻闭双眼,不容看着眼前的这张脸,迷乱自己。
他苦笑一声,俯近身来硬是与我对视,冰冷地说:“现在说得这般肯定,方才为何还看着我犹豫?”一双凤眼寒光,像是要捕捉我眼里哪怕一丝的躲闪。
“我没有犹豫。”发现自己的话却失去了底气,掺杂着要被看穿的懊恼。
“没有犹豫!”他又苦笑两声,“不管是郑尤旦是你,凭什么都这般笃定自己能与崔扬有个好结局?就这般笃定自己的心意留不得半分予他人吗?”
“是,我笃定。”我不能闪躲,便只有坚持。
那凤目充血如玉,浸润了湿意闪过哀伤,旋即便又变成无情肆意的讽笑。
他起身走到书案边上,取来了一封信笺,丢于我跟前,打翻了茶杯,溅湿了墨迹。
如半月前信笺上的字迹,隽秀俊逸,赫然写着:旦儿亲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