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而他又否定,“你胡说,她明明是夕儿。”
一张凝脂皮相自那脸上取下,皮相之下那惨白如纸的面容,却是你京郊庐舍中信誓旦旦要报复李承昊的卢敏。
想及她最后的一句“算是还了她了”,心中莫名如揪,搅得生痛。
竟会是卢敏!
此一世,卢敏竟是用这样的方式写下自己的结局。
“不是夕儿!”李承昊一声欢喜的惊呼,扎痛了在场谁的心?
卢世桑最后那抹凄厉冷然的笑,随着他转身离去,消散在了满天飞雪里。
对郑尤夕没有死的喜,还有卢敏结局的悲,以及李承旭安好在旁的安心,充斥了这冰天雪地。
太久没能好好睡一觉了!前所未有的疲倦袭来,我找到了可以依偎的暖怀,紧绷的弦一松,意识便交给了黑暗!
————
春日的暖阳,撒近窗台,打在古老的实木书桌上,泛着微黄的光。手边的茶还温着,散着淡淡的香气。
一袭春风拂过树梢,满院的梨花如雪纷飞,随风卷入窗台,止在书页间。手指翻过书页,花瓣被压在了文字里。
“支偃城遭围,郡主郑尤旦下城门与彦王对阵。郑尤夕念及姐妹之情,欲上阵劝说彦王,救得姐姐。此时,曾被彦王休弃的卢敏,因之前伤害郑尤夕的愧欠,易容替郑尤夕上阵劝说彦王,最后以身死劝得彦王退兵。直到她死,彦王都不知她就是那个除了被利用未曾被爱过的卢敏。
卢敏死后,被卢世桑葬于天都山下的雪原,墓碑无名,唯有“生如囚鸟,思羽乘风”。
卢世桑走了,没有人知道他会去哪?春雪融化的北境草原,马蹄声起,对影齐驱,雪原上空,投下双雁成影。有人说,有人随他而去,又有人说,他带一人去追寻北境自由的风。
大邺朝廷,一道圣旨迟迟颁下:彦王李承昊与赤炎叛贼罕达王子私下勾结,骚乱北境,祸害百姓,致战端再起。故而,剥夺彦王之位,流放北境永州,戍守封地。
有人说,李承昊在永州等一个人。城门草木深,春已去,也许那个人就要来,也许那个人不会来……”
书中最后一页剩余的空白,没有再多一字。最后的结尾,没有写李承旭,没有写郑尤旦,亦是没有“倾城”爱恨的结局……
花瓣如雪,随风降落。书页翻转合上,像是一场未有做完的梦带着遗憾结束。唯有一声喟叹,回荡在这布满岁月痕迹的老屋。
“阿旦……”
苍老的木门被推开,随着阳光一起进来的,是梨花般静雅的女人。
“既是这么喜欢这间小屋,以后常回来住。你妈妈留下的许多东西,我都归置在这里了。”
姑姑走到书桌边,将窗台飘起的纱帘拉开,院子里那棵梨树映在窗格中,成了一副画。
原来,静灵寺的梨园花意最浓之时,也不及这棵老树枝头团簇的皓雪。
见我看着外头的梨树竟是看呆了,姑姑轻拍了我的肩头,轻声道:“就知道你会舍不得这棵树,所以当初我执意将这老屋又买了回来。虽说是在我名下,以后,这些东西,也只能都留给你了。”
自从母亲走后,这间老屋曾抵了医药费。当它即将被拆,姑姑顾及我最后的念想筹钱将它买回。
虽是老旧,这里却始终是羁绊。
“我想看看妈妈留下来的东西。”
姑姑轻轻叹了口气,往那角落里的橱柜而去。
一生清贫为伴的母亲,哪里会有多少的贵重的东西留下?但是,留下来的,对我来说却都是珍贵的。
姑姑自橱柜上取下一个黑色匣子,放在我身前。
“这些是你妈妈常用的,你挑一个带在身边,好当个念想。”
黑色的木匣子,留着岁月的痕迹,却透着记忆的温度。
插着银针的绣框上,还有半幅未完成的画,随着岁月褪色的针脚,绣着太阳初升的模样。“昧旦之时,旭日将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