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缉缓缓睁大了眼睛，舒萧倒在了地上，大片大片的血晕染开来。狰狞可怖的抓痕，从舒萧的肩膀划到了小腹，皮肉外翻，血肉模糊。腹部又有惨不忍睹的创口，似乎是硬生生穿透了内脏。

已经感受不到生息了。司缉恍惚中感觉到自己呼吸困难，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卡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艰难地深吸一口气，连带着右肋骨下面的伤口生疼，血不断地从指缝间溜走，浸透了原本干净的衣衫。

而在这一刻他想的居然还是，还好他穿的是最简单黑色卫衣，即使是血流成河也看不出来，他的女孩儿也不会看了担心。

司缉强忍着疼痛与失血过多的眩晕，控制风形成无形的屏障笼罩在自己身旁，与此同时分出几股冲向杀了舒萧后失去目标，在自己和乔雅玉龙方向犹豫的zombies。

这一下子，又让它确认了目标，挣脱风绳，转向了司缉。

玉龙回眸深深的一眼，拽过咬着牙压抑哭泣的乔雅逃离，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浑身浴血的少女泪眼朦胧的脸消失在眼前，司缉却长舒一口气，强撑起的风罩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只剩余几道微弱的气流不受控制地流窜。

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来着，但最终喉头哽了哽，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司缉突然有些想笑来着，当时舒萧的那一句“如果我跌下神坛，你也得跟着倒霉”，如今想起来，竟然是一语成谶。

现在自己也要给他陪葬了，却也没有那么不甘心，反而是坦荡释然。他们有着相同的目标，他们有着相同的信仰。

但好在，爱哭鬼没有看到这一幕。

司缉有气无力地又看了舒萧一眼，又转头望向乔雅离去的方向。有液体从眼眶滑落，嘴里尝到了苦涩微咸的滋味儿。

他轻笑一声，闭上了眼睛，任由zombies的爪牙逼近他。

每次女孩不在他身旁，他就像失去了庇佑。她说他对人有偏见，从来不关心他人。她的话一针见血。没错，他只是想念自己的爱人。

因为她是他在乎的一切，别的人都无关紧要。

因为他在意，有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愿意。

结局？从来都不敢去想结局。

结局？或许他们有结局，我死你活。

他曾以为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是同归于尽，后来才发现是……我死你活。

司缉，脱队。

……

玉龙拉着乔雅竭尽全力地奔跑向大门的方向，距离逃离这个炼狱不过是咫尺之遥。就仿佛是天空中的星辰一般，明明看似唾手可得，实际上却是你耗尽一生都无法触碰的距离。

乔雅全力奔跑着，努力跟上玉龙的步伐，身后的zombies紧追不舍。她一刻都不敢松懈，精神紧绷到了极致，仿佛每一根血管都在泵血向喉咙。

但玉龙的手很冷，并且握紧了她的手，时时刻刻提醒她他的存在，支撑她。

来不及……怎么办？乔雅脑中混乱成一片，一瞬间支离破碎的记忆涌现，这记忆拼图却无法拼凑起来。只是最后演变成了她挚爱的少年们死亡的片段，不断自虐般的仿佛播放。

像是很老旧的电视机播放老电影，雪花片带上了信号干扰。这些都在告诉她她不配活着，又劝诫她那么多人爱她为她付出，她现在回头就是功亏一篑，白白践踏他们的心意。

如果在噩梦中睁开眼睛，直面这世界的绝望残忍。她对那些死去的少年们如此留恋，却来不及告别。

仔细想一想，她有好好感谢过他们吗？她甚至都没能向他们告别，但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如果结局仅剩下惨烈的话，她也无所畏惧。那些晦涩难堪在逆风中破茧，世界残忍的狂风暴雨把羽翼被撕裂，让她重回到深不见底的地狱深渊。即使是这样，也没有关系。

她的命本来就是他们给的，如果能够见到他们，那也是极好的。但他们既然以性命作为她逃离地铺垫，她就应该好好拼搏，不惜一切代价。

现在的她，牵住玉龙冰冷的手，往前走。

zombies的怒吼声穿透通往大门的回廊，乔雅却意外地听出了什么别的东西，这样的声音似乎多出了许多的惶恐不安和焦虑急切。

距离大门只剩下一步之遥，再往前一步，玉龙就可以抓住铁门的栏杆，用钥匙把门打开。

可偏偏是这样的要紧关头出了问题，比起玉龙更落后一点的乔雅被zombies传出的实质性音波击中脚踝，在zombies的咆哮声中猛的摔倒在地上。

她脑海中登时一片空白，本能反应地一面抓紧了玉龙的手，一面挣扎着要站起来，疼痛什么的在那刹那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