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陛下洪福,公主和鸢儿都好。”
赵昀勾起唇角,“不敢,是姐夫照顾得好。”
孟恒见此事揭过了,轻轻松了一口气,但听谢蕴之被夸,心里又有些不忿,还没等他思虑好做什么反应,便听赵昀又凉凉道:
“那么,她呢?姐夫将她照顾地可好?”
谢蕴之看着他良久,又转头看向孟恒,“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下官疑虑多年,孟司马作为明国新帝身边的红人,怎么突然也来了这小小望月城,原来不是因为什么儿女私情,而是来看顾故人之女的呀!
只是你这看顾也未免太过儿戏,先是莫名其妙求亲,你儿子又逃婚辱她,还是跟个青楼女子,孟司马可当真讲义气,不知百年之后,是否有颜面去见我那早亡的兄长,告诉他你养的好儿子,是如何折辱她女儿的!”
“你!”孟恒拍桌站起身,正要反唇相讥,赵昀却将酒杯重重落在了桌上,语气不疾不徐,却带着上位者令人胆寒的威压:
“此事稍后再算,先从头理理,朕有些好奇,谢家嫡长子的独女,是怎的被作为二房庶女养大的?原来在谢家,亲缘辈分,是可以随意混乱的?”
谢芜悠趴在了地上,缩成了一团,她再愚笨也知道他们在谈论自己,虽然早就有所猜测,可当真相摆在面前时,她还是有种如遭雷击的感觉。
她不是父亲和旁人生的女儿,而是他嫡亲的兄长,谢明诚的遗孤。
她不敢想自己的亲生父母是遭遇了什么,才会从澜国赶来千里托孤,却又全然抹去自己的存在,教她从头到尾都作为谢蕴之的女儿长大。
谢蕴之不说话了,低着头握着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汹涌的情绪,孟恒面露不忿,恨声道: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他自始自终都觉得是明诚对不起谢家,不想认他,更不想承认他的存在,他不解释,公主岂能容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充作嫡女?明诚是不是还该谢你宽宏大量,恩赐芜悠一个庶女的名头苟活?”
谢蕴之不说话,只是看着一旁垂泪,赵昀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听闻望月城特殊,崇尚情贞,一世一双人,好啊,很好,朕心向往之,甚至希望自己也是望月的普通百姓,不用被逼着扩充后宫,开枝散叶,可是芜悠作为庶女长大,该是承受了多少非议?”
孟恒握紧了拳头,“人言猛于虎,是我无用,没能斩断非议。”
赵昀饮下杯中酒,烈酒入喉,呛咳了几声,眼里有些湿意:
“朕只是不明白,他为何要把孩子交给你,若是送到朕这里,必以公主之尊待之,护她一世周全,不叫她受半分委屈。”
“因为她是谢家人!”谢蕴之抬起头看着他们,“明诚在外漂泊一世,希望自己的女儿落叶归根,两位与他再怎么亲厚,到底还是外人!”
谢芜悠心里稍安,她是作为庶女长大不错,但父亲从未亏待她,但凡她想学的,总是倾尽全力请来最好的先生倾囊相授,否则又如何有如今的她?
再反观赵昀、孟恒,一个将自己女儿看到了人贩子手里,另一个把儿子养成了纨绔,论起为人父母,在谢芜悠心里他们都及不上谢蕴之半点。
赵昀也看向谢蕴之,叹了一口气,语气软了不少:
“姐夫,你能不能说说,当年,你见他最后一面的场景。”
谢蕴之默了默,别扭道,“哪敢隐瞒陛下,但其实也没什么……”
亲生父亲的最后一面吗?
谢芜悠想到了之前模糊在梦里听到的,眼里氤氲起两湾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