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小像画得不是别人,真是谢芜悠。
画画像的也不是穆沉熙,而是李谨。
这张画像,还是她从李谨的书房偷拿的,今日翻出来看,突然重视起赵歆说过的话:
“姐姐,我从小便爱看画,没什么大本事,但基本上能从画里看出一个人的品性,穆沉熙端方君子,如松如竹,兼有挥斥方遒的霸气和细致入微的温柔,这种人世上总共也没几个,无名客较之只是多了些沉稳,比起两个不同的人,他们更像是一个人的不同年纪!”
放下对预见之境的顾虑,但从她自己的感受来看,穆沉熙和李谨都过于相似了。
且在北沙城幻境里面,除了她完全不认识的北哀帝李谨之外,还有个对她照顾有加的外来人陈希。
陈希,穆沉熙,当时他看不清容貌,只有一团虚影,她们都当他是修为深不可测,才隐藏了行踪。
如今想来,境由心生,他极有可能只是忘了自己的容貌。
也忘了,自己是穆沉熙。
她今日在街上四处打听,听说了两条很有价值的线索。
其一,穆沉熙在朝野消失了一年,对外称闭关炼蛊,无人在这一年见过他。
其二,他有两个义妹,名叫滕寻香、滕寻双。
她的指尖都在颤抖,其实线索已然串起来了,真相呼之欲出,再加上这幅小像作为物证,那个猜想越发清晰:
穆沉熙一年前并非闭关炼蛊,而是得了离魂症。
他的魂魄并未四处游荡,而是附到了李谨身上。
附到李谨身上的他因为某种原因丢了记忆,并不知道自己是谁,直到三个月前李谨身死,她又恰巧给了滕氏姐妹招魂符咒,才让他神魂归位,变回了穆沉熙。
不行,只是猜想,这只是猜想。
她攥紧了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提醒自己,这件事还有一个最大的不通之处。
李谨死于补天,连他龙骨铸成的肉身都毁了,穆沉熙的魂魄怎么可能完好无缺地回来?
这个说不通,便不能证明穆沉熙是李谨。
老板看着谢芜悠神色纠结,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笑着转移话题:
“这三幅兰草的确是旷世佳作,但之前送来的山水更好看,且必然不是澜国风景,不过穆七公子说拿错了,才又换得这三幅。”
谢芜悠猛地站起身,过于惊骇的她反而露出一抹笑意:
“多谢老板了,我这就回去问王爷讨那三幅画来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山水。”
老板看着她的笑只觉得脊背发凉,额角淌下一滴冷汗,忙躬身与她告辞。
谢芜悠神色自若地离开了茶楼,一直在暗中窥伺的男子还未来得及上前搭话,便见她如一缕烟般消散在原地,顷刻间没了踪影。
他脸一白,也匆匆跑远了。
——
谢芜悠回去后便在王府召了一只好事的地缚灵,迫着它带自己去找穆七拿回来的画。
王府的库房守卫森严,谢芜悠却如入无人之境,轻而易举地在里面翻到了那三幅召回的画,还有其它十几幅相似的。
拿着画的手微微颤抖,谢芜悠却险些要笑出声。
墨迹是新的,画上地方也确实不属于澜国,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平安村。
“李谨,不,穆沉熙,你可真是有意思!”谢芜悠紧咬着牙关,恨声道。
细微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侍卫,谢芜悠手脚迅速地将画收好,离开了库房。
许是事不够大,地缚灵又神秘兮兮地带她去了穆沉熙的书房,带她欣赏了一番箱子里她自己的画像。
“呵呵。”谢芜悠这次的手极稳,面无表情地看完了所有画,末了只发出了一声冷笑。
她慢条斯理地将画放回箱子里,复原被撬开的锁,缓步走出了书房。
明媚的阳光落在她的眉间,她轻轻弹弄着自己的指甲,声音清冷:
“最后再确认一次,也最后再给你一个机会。
我的,好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