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听到身后的喘息声,第一时间就想回头看看,可脖子却像是被焊死了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于是乎老兵只好保持着上半身不动,以左脚做轴,右脚慢慢地在地上画了一个圆,把整个身子都给转了过来。
转过身,眼前只有一个满面惊恐的年轻人,手按在腰间的紫色长剑上。
白小七虽然知道自己举手间就能杀死眼前之人,但那也意味着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依旧逃不过官军的追杀。刚刚灵霄替白小七挡住第一轮箭雨的时候,小秀才趁势逃进了听雨楼。度春风等人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挡住箭雨的并非剑客,而仅仅是一柄剑。
所以第二轮箭雨,注定是徒劳无功。
躲进听雨楼后,白小七看见躺在地上的龙黑子与双腿重伤的方秀,拼着最后一点体力将二人拖进了一个一楼的房间。那房间里本来有着一男一女,男方七尺出头,瘦弱不堪,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而那女的身材丰腴,相貌寻常,只是听雨楼中最低级的娼妓。
这二人看见白小七进来,当场吓得抖如筛糠。白小七思忖着龙黑子虽然已经脱力,但要对付这二人仍是绰绰有余,于是放心的把伤员留在这里,独自返回大堂。
他本意是觉得度家军已经收拢起来,一旦有人进来查探,他就可以拿自己当做诱饵,引开官军。然而天不遂人愿,等到白小七躲在房门后头才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跟灌了铅似的,光是站起来就要用尽浑身的气力了。
也正是因此,白小七在发现只有一个人过来时才没有贸然出剑,而是抱着一点微薄希望看着对方,希望对方能够“高抬贵手”。
老兵本以为那少年剑客与龙黑子一样,都是穷凶极恶之辈,甚至进门时已经做好了被一击致命的准备。却不曾想,扭头之后看到的一双眼眸,就如离群的小兽,半是威胁,半是畏惧。
白小七第一次打量官军头盔下的面孔,在他的印象中,那些官军为了军功可以乱杀无辜、出尔反尔,是一群十足的坏蛋。这样的坏蛋,自然是面目凶恶,满脸横肉。而不该像眼前的老人一样,脸上沟壑纵横,神色畏畏缩缩。
二人互相望着,不知不觉间竟产生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和谐。直到听雨楼外的那个什长等的不耐烦了,喊道:“茅老头,你他奶奶的是不是想在里面住一宿,试试你那话儿还顶不顶用啊?”
这话说出,什长手下的大头兵们一阵轰笑。
被称作茅老头的老兵闻言打了个激灵,慌张的向外望了望,又看了看白小七。
白小七把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又用力摇了摇头,恳求老兵别揭露他的所在。
什长又叫道:“你是怎么回事,皮又痒了是不是?”
茅老头慌慌张张的喊道:“我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