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出惊呼声的人，荀宁认识，乃是负责户部事情的一名官吏，名叫卢秀。数年下来，荀宁也曾关注过此人。他出身于京城豪族卢家，当年荀宁登基称帝的时候，就是高滔滔找他们家族之人修建的受禅台。荀宁称帝以后，朝中急需补充一些官吏，故而开辟了恩荫选官之事。

从他的表情上看，很显然是布满了不可思议。对于此，荀宁非常理解。毕竟，傅文书名不见经传。事实上，因为这么些年，荀宁一直叫傅文书跟着荀瑜，做他的陪读，其本人的名声，在朝中几乎无人知晓。很明显，刚刚的圣旨，让卢秀有些惊讶。

但，荀宁从卢秀的脸上，读出更多的是不满。与其说是不满圣旨中要让傅文书担任新政督官，倒不如说是对荀宁这个皇上不满意。因为从恩荫选官重新开始以后，荀宁就量才而用。

即便是选上了官吏的人，如果才学不符合荀宁眼中的标准，他也一样要被打发走。卢秀就是属于后者，没有多少能力，但是心高气傲，一心想要做个尚书之类的，结果荀宁将其任命为一介户部主事，专管抄抄写写工作。

因此，荀宁不用做过多猜测，也能明白，卢秀发出惊呼的真实原因。不过，荀宁并没有打算出面，他仍旧躲在暗中观察着朝中众多大臣的态度。

“放肆！这里是垂拱殿，岂容尔等喧哗？”傅文书停止宣读圣旨，他将目光盯向了卢秀，“皇上天威，岂容你来质疑？”

“臣不敢！”卢秀听见傅文书呵斥自己，便是赶紧低下了头，他知道刚刚自己失礼了。

“其二，革新官制。自今日起，废恩荫选官之制，但凡一应官吏选拔、升迁、应用，从严从实，皆由科举一途。”

“什么？皇上要废除恩荫选官？真的假的？”傅文书的话音刚一落下，垂拱殿上就炸开了锅，有不少人提出了心中的质疑，当然，言谈之间尽是不满。

“别拦着我，我要去问问皇上，为何要这么做。他难道就不怕天下世家群起而攻之吗？”

“当年神宗皇帝都不敢做的事情，今日的建武皇上竟然敢如此做？世家体量之大，谁能对抗的了？剥夺恩荫选官的特权，我不服！”

这一回，傅文书没有开口阻拦。他也同样观察了一下垂拱殿上众多大臣们的反应。他发现了一个极为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开口反对的人，大部分都是当年高滔滔时代提拔上来的官吏，而默不作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人，很多都是从广南西路等地来的寒门子弟。

很显然，寒门子弟支持荀宁这样的做法，因为他们没有世家，不会有任何的牵挂，而且废止恩荫选官，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影响。相反，包括卢秀在内的众多大臣开口反对，明显是因为这项措施，触犯了他们的利益才这么做的。

“都吵够了？我还没读完呢？”傅文书见着垂拱殿中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他便是开口继续说道，“皇上废止恩荫选官，今日之后，大宋再无世家！”

傅文书的话，相当于是给了很多人强力一击。正如他所说的那样，没了恩荫选官制度的庇护，大宋的世家，什么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