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雪过后的盈白世界,遮蔽了原本裸露的一切,留下的焕然一新。
王府中热热闹闹地引进了一批新人,有善舞的,有精通丝竹管弦的,正好填充了王府中一直空缺的乐舞坊,她本就是以舞魁之名来为熵王献舞的,这乐舞坊里自然少不得她领命。
从来一向静默的熵王府邸竟在冬日里就早早地热闹了起来,这是许多人都不敢相信的,她也恢复了以往的日子,每日都会花上大半的时间来练舞排舞,只是少了一把琵琶,她也再没弹起任何曲音。
渐渐地却好像发觉有一人变了,至少不会再是从前的那种坚硬冰冷的感觉,看得见的也都粉饰在了看来平和自在的外表之下。
“再下一局。”
落下胜利前的最后一子,对面而坐的女人也还握着指尖上的黑棋,只剩下了那一脸的纠结。
“还是算了吧王爷,我棋艺不精,就是再来几局也还是会输的。”
熵王没叫她离开,她就只能还静静地坐在排满了棋子的棋局旁边,将黑白子一颗颗分开捡起,重新归置,而那个走到了书桌旁的人却不知是拿过了一本什么样的书正开始看了。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就变了个样子,熵王还是不时就会传唤她过来,却总会让她陪着做些什么事情,由最开始时的诧异到已经习以为常,她也已经适应了严冬之中的又一个改变。
然后不久就迎来了这个冬天里最后的一场雪,并不密集,却是飘飘零零许久不停,那时正赶上了宫中除夕家宴,皇族亲贵一向举杯团圆,熵王却是因病告假第一次缺席了这个盛大的宴席。
而置身王府中的熵王却是精神抖擞着和她下了大半夜的棋,毕竟除夕热闹守岁是个欢闹的不眠之夜,她也难得撑着眼皮挨到了将近天明。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熵王爷相陪度过了迈向新岁的夜晚,于不时席卷而来的困意里静静听着各处烟火噼啪作响的声音,嘈杂却还有一丝淡淡的温馨感觉,思绪好像停留在了许久之前,远远的,朦胧不清。
然后难捱的严冬总算渐渐退去了脚步,伴着接踵而至的并不温暖的春日,却自然多了一种期待花开的温润思念。
那一日她又被叫去了熵王的房间,坐下有半晌的时间,门外有人通传的声音响起,说是荣爷过来了,她听了这称呼却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些什么。
“让他进来吧。”这时候她本是要先退出去的,王爷却只是吩咐来人进来,直到手上写的最后一个字落笔,才终于抬头看向了她。
她本是不想在这人写字时扰了精神,这时候再想说要离开,那个人却已经进来了。
在参见王爷之前,那位荣爷的眼睛却先轻轻地在她脸上扫过,然后才又看向了坐在书桌后太师椅上的人。
熵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已经被她向着身边那人专注打量的目光吸引了过去,那个一向端正的荣斌并没在意那样逡巡于身上的视线,而堂堂的王爷却只能是不自觉轻咳了一声。
一个声响迅速拉回了她的精神,然后赶忙垂下了眼睛,“我先告退了。”
快步离开了房间,掩起的门扇阻挡了遇见的人,屋里的气氛却一时微妙。
“真不愧是皇都之中鼎鼎大名的荣爷,当真是叫人都移不开视线呢。”
并不理会熵王这时调侃的话,他只是沉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她就是今年的舞魁云舞吧,我已经查到了关于她的事情,只是王爷看来和她相处得很好,不知道是否还需要我带来的消息。”
“荣斌,你不觉得她很有趣吗?”问了一个听来好像也不需要回答的问题,他并没有急着要荣斌说出获悉的所有事情,却有足够的时间了解得一清二楚。
她出了房间却并没有直接回去憩仙居,而是在不远处的一个石凳上坐着,闲来静静地看着阳光照射下新草嫩绿发芽。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的时间,那位荣爷才终于又走了出来,要经过她身旁的路离开,此时也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看见的还是女人定定打量而来的视线。
“你认识我吗?”
“你是她们说的荣大爷吧,说是很好看又看来很冷的一个人,今天总算被我见到了,是你对吧?”
第一次有人直接丢给他一个说好也不好的问题,他就这样和那个人面对着,却是一时无语。
脑子里突然冒出了熵王爷方才说过的关于她有趣的话,竟莫名觉得这个被说是有趣的人没准会在熵王的掌中破碎得七零八落的。
“我是姓荣,单名一个斌字。”并没和她多说什么,礼貌性地点头示意就从她的身边走开了,她也并不在意,看了一眼荣斌离开的方向就又在原处坐了下来。
一切还都算是风平浪静的样子,她后来倒是又与长平和喜宁说起了遇见荣斌的事情,两个人也是听得有趣。
喜宁一直嚷嚷着没能够和她一起,长平倒是暗自沉默了,后来没过几天,王府里管事的就吩咐她要带人排出一支舞来,说是会有人光临王府,到时要她一起表演。
本就是分内之事,自从来到这里后却反而没了表演的机会,按照吩咐花了点时间准备了一支简练却精致的舞,练了几日就到了府里来客的时候。
并不是多大的排场,厅里坐着的连同熵王在内统共不过五人,她带着表演的人在厅正中起舞,只一眼看去便注意到了坐在最靠前座位上的一个不过中年年岁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