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怒,只会让自己不痛快,而伤害不了对方一丝一毫。
“我心情好,出去喝两杯,这有什么问题吗?”
她安安静静地望着成母,用一种平淡到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语调问道:“阿姨,您觉得这个世界上,女人就不应该喝酒对吗?酒这个东西的存在,是让男人风流快活的,女人不配喝对吗?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如果酒只配男人喝,女人喝点儿酒,就一定是和男人鬼混,那么,到底有什么事情,是女人配做的?抽烟的女人一定是坏女人,喝酒的女人也一定是坏女人,让自己过得潇洒快乐的女人一定是在跟男人鬼混,那么,只有每天蓬头垢面坐在家里照顾男人,收拾男人的呕吐物,给男人脱鞋子洗脚的女人,才是您心目中的好女人——是这样吗?”
“……”成母一时听得愣住了。
这是她前所未闻的论调,此前,没有人敢在她面前说这种话。
身为成家的当家主母,她已经习惯了凡事以丈夫为重,以家为重。
她早已经不知道女人倘若要做自己,是什么样的滋味。
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她早就不是曾经那个在舞台上绽放光彩的舞蹈家了,她也曾经辉煌过,灿烂过,被无数人顶礼膜拜过,被经久不衰的掌声迎接过、欢送过。
那时的她未尝不快意,那时的她也并不是滴酒不沾。
在为她准备的庆功宴上,她也曾经喝到站都站不稳,也曾经被人搀扶着送回家。
可那都是多么久远的事情了啊。
为了成为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她自己心甘情愿地放弃了那一切。
多少年如一日,她为了自己的好妻子好母亲的形象而努力。
在国人眼中,好妻子好母亲是什么样的,她苏旸就是什么样的。
这个世界似乎容不得某一个人和大众眼中的群体形象有偏差。
她一丝不苟地去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和母亲,所以,她早就忘了自己在除去妻子和母亲这两个身份以外,还是一个女人,甚至说,是一个“人”。
她多年来习惯于将一切寄托在这个家庭上,她所有的快乐往往来自于丈夫和儿女。
为自己找乐子这种事,她觉得是错误的,自私的。
仿佛一个妻子,一个母亲,天生就应该是无私的。
可她真的无私吗?
一个真正无私的人,是不会去恶意干涉儿女的幸福的,可是,一个习惯于强迫自己去做“绝对正确”的事的人,一个习惯让自己不快乐的人,又怎么甘心让别人去做自己。
苏旸怔愣之中,隐隐约约地想到了一些东西。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的女人,是非常让人羡慕的——
她什么都不是,可她又什么都是。
她为所欲为,她自由自在。
她不像自己,是被束缚住的。
而人最可悲的,不是被别人束缚,而是自己被自己束缚住,并且还数年如一日地认为自己正确。
可这种种念头,也仅仅是从苏旸脑海中飞快地划过,犹如一只飞鸟流星般飞过一片阴霾的天空。
苏旸很快就清醒了过来。
取而代之的,是对唐笑更大的愤怒和痛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