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她眼睛一红,委屈地看着香妹。
“尖嘴婆,就说你,怎么样?怎么样?”个头瘦小的志强跟只跳蚤一般,站在椅子上扭动着屁股摇晃着脑袋,左一下右一下挥舞着拳头,得意洋洋地叫嚣着。
香妹这个副班长当得实在是越来越窝囊,在纪律本上记名字已经恐吓不了那些“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同学们。日益紧张的小学毕业班里,这群懵懂无知的少年正在不断两级分化:打鸡血了的孩子拼命背诵刷题,顽固分子们则干脆“阿斗”到底。
她在纪律本上记下了一连串姓名,还是没能震慑住调皮捣蛋的同学。
志强干脆跳到她跟前去揭她的纪律本,满不在乎地大声嚷嚷:“一个副班长,有什么了不起呀?反正都被记了,怕什么?咱们继续啊!”
“啊!你干什么?香儿……”随着一声惨叫,于秋萍的课桌被志强一把掀翻,文具书本散落了满地,本人也趴在地上“呜呜呜”大哭起来。
“欧,欧,阿里阿里巴巴,欧欧欧……”志强在好事同学的怂恿下越来越人来疯,围着于秋萍边唱边跳,活脱脱的一只上了弦的“鼓上蚤”。
学习委员姚雪梅、刘伟煌、班长高雅云和大小组长们都齐刷刷地向香妹投来了不满的目光,那带着些许嘲谑的目光犹如炽热的炭火灼烧着她复杂的内心,这火迅速燎到她的耳根,冲了冠。
在一阵阵哄笑声中,香妹走过去搀起于秋萍,帮她扶好课桌椅、收拾好文具课本,然后默默回到座位上,自己把纪律记录本撕了个稀巴烂。又在全班惊讶的目光中默默走到教室后窗口,把手里的碎纸片潇洒地扬了下去。
这晚,五年级乙班晚修的课堂秩序出奇地好。
下了晚修课,夜色如墨。
和阿琼在岔路上分手后,香妹远远就听见一个慈祥的声音在轻声呼唤:“是香儿回来了吗?”
阿嫲一如既往地,早已站在岔路口的荔枝树下,等着接她一起回家。
“怎么啦?今晚上不太欢喜?”阿嫲边走边问,进了院子也没得到孙女一句满意的回话。
她紧跟在香妹身边关切地继续问:“肚子饿了吧?……”
结果,光顾着说话没注意,她一脚踩空,重重地摔倒在了青石门坎上。
“哎呦,哎呦……”阿嫲坐在地上扶着右胳膊疼得直呻吟,豆大的汗珠沁满了沟壑纵横的额头。
山里英拉开了大厅的电灯,把阿嫲搀扶进卧室,香妹跟在身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阿嫲忍痛咬牙坚持了一夜,次日找了村里的土医生正骨敷草药。
两个月后,她的右胳膊还是疼痛无力,只好带去部队医院拍了片子,医生说脱臼的骨轮间已经长了肉,正不回来了,除非动手术。山里英和阿嫲想了想,都不愿意做这个手术。
这一摔,晚年的阿嫲落下了右胳膊残疾;这一摔,香妹整整懊悔愧疚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