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就是固执地听不进去一句话,跑到阳台上独自对着寒风任泪水肆意流淌。
“你让她休学,她不肯吗?”“大嗓门”阿姨低声问父亲,父亲无奈地点点头。
“别哭啊,没事的。”她过来安慰我,“你还年轻,多读一年没事的。我女儿就休学了,她以前也哭......治好病要紧。你说,你即使考上了大学,要是病没有治好,哪个学校肯要你?快回去,到床上去躺着。”
哎,道理我岂非不知?
下午,36床老太婆呼号连天,她的血管吊瓶针扎不进去,护士一会儿给她扎手,一会儿给她扎脚,折腾了好一阵子才扎好。不久,32床小姐姐婷婷也连哭带喊了起来,换了两个护士才把吊瓶针在脚上扎好。
轮到“白蝴蝶”给我扎针了,打完屁股针,再挂两瓶吊瓶。
老婆婆和婷婷那一高一低此起彼伏的呻吟,听了真让人心惊肉跳。不知道要过多久,当我的血管也像她们那样时,我能不能忍受?
“小妹妹,上午你怎么哭鼻子了?打针插管你可是很坚强的哟!”33床阿姨在对面微笑着对我说。
“你打针也哭鼻子。”32床婷婷听不惯,不服气地说她。
“不,共产党的意志是钢铁铸成的!”33床阿姨一笑,故意问我,“小妹妹,你说是吗?”
我只是无语地笑笑。
1998年2月24日
早上,来了一大批白大褂,是医大一位年轻的教授带着他的学生们来对我进行现场实例“观摩指导”。
“那,这位31床就是得了格林巴利综合症。”教授给他的学生们介绍说。
那群哥哥姐姐们十分亲热,对我问长问短,发现我床头的几本课本拿起来纷纷传看。当他们得知我在读高二时,都吁吁发着感叹。
“这是我们的老师,我们是医大的实习生。”一位戴着眼镜的白大衣哥哥拿着记录本一边记录一边说,“呀,你才十七岁啊,高二是最关键的时候......”
他们跟我聊了不少话后,才转入正题。从我的生活学习环境,家族是否有近亲联姻等方方面面详细了解起,原来我得的病年轻人发病几率较少,在省内我也找对了医院。
他们对我敲腿揉手,让我全身放松,又测肌力又查感觉,俨然一幅幅医学者模样。
“别人说我的瞳孔有些大。”对他们已不感陌生后,不知为什么我说了这样一句话。
“呀!真有些大哟,五厘米。”“眼镜哥”拿手中的尺子测了一下,大叫了起来。他的话,立马引起了哄堂大笑。
“五厘米?眼珠子才几厘米?”他旁边的白大褂姐姐又重新测量了一下,说,“五至六毫米。确实,比我们近视眼的瞳孔都大。”
可是我视力好着呢!什么原因,他们也有些疑惑。算是天生吧!
“你安心养病,好好学习,以后也考到这里来,好吗?”他们要走了,那位眼镜哥在病房门口特意转身对我说。他是最后一个走的。
医科大?以我目前的成绩,哎......
夜里,下起雨。36床婆婆鼾声如雷,“大嗓门”守着婷婷的点滴,半夜叫了两回护士过来换药。父亲依然趴在病床沿上睡觉,不知他能不能睡好?长久下来,能不能抗住?
我无法入眠:难道,我的人生将要在这白色的病床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