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中,皇帝正在批阅奏章,但是他的目光凝聚在竹简上已经良久未动。
忽然他觉得喉干胸闷,不由咳起来,咳得全身发颤。
旁边的老内侍连忙轻抚,好不容易止了咳,但他的颤抖却似乎无法停下来。
他已经连着几日以朝堂政务为由没有回后宫了,似乎在这里是躲避什么人,也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门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皇帝猛地一震。
“启禀陛下,皇后求见。”
皇帝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皇后已经直接闯了进来。
虽然是由奴婢搀扶,但是她满身透出一股可以吞噬一切的怒气。
“陛下!”她几乎是尖厉地唤了一声。
“扶皇后坐下。”皇帝凝眉道。
皇后却一把推开两旁的侍婢。
贴身女史邵君萍抬头看了看皇帝。
皇帝无奈地一挥手,所有侍从都迅速退了出去。
“你怎么忍心,你怎么舍得,你怎么如此心狠?!”皇后向着皇帝的方向连连痛声发问。
皇帝咳了一声,微沉地道:“武儿坚持一定要去,我有什么办法,难道我能把他绑起来吗?”
“怎么不能?如果他是向我请命,我早就把他绑了看着他寸步不离,你为什么不能?”
皇帝手扶书案,叹了一声:“然后呢?然后怎么办?”
皇后愣了一下:“什么然后?等战事平息就放了他,那个时候还能有什么危险?”
“然后……”皇帝深深地看着皇后,明知道她看不见自己,“然后你有什么理由让他继承启儿的皇位?”
皇后一时错愕,身体禁不住晃了晃。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你宠爱武儿超过了天下任何事,总是找理由把他召回京来,不就是做了这样的打算吗?”
“武儿……武儿睿智英明,德威兼怀,如果他承继江山,只会为天下百姓谋取太平,有什么不可以?”
“天下太平?史上哪个豪夺天下的人不说自己只是为了天下太平?”
皇后动了动嘴角,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皇帝继续道:“立长还是立贤从来纷争不断,但何是贤者,有分辨的理法吗?只要有了多位皇储而不定就会带来党争,就会带来天下大乱!”
“可是,只要启儿圣意诏示,那些朝堂大臣还有何议可争?”
“难道天下只是皇帝一人的天下吗?让弟弟取代自己嫡长子嗣的至尊之位,是这位弟弟立下了什么匡世奇功,还是自己无所出又已临大限?还有……”皇帝的神色更加深凝,“最重要的是启儿对此事的真切所想。”
“他们兄弟感情深厚,启儿已逐渐让武儿涉入朝政要事,你我都清楚地看到……这不正是他在为兄终弟及做准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