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顾究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视线徐徐投注在桑瓷纯黑的眼睛里。
顾究眼底一片黯然,始终维持着平静的语气说道:“据我们调查,南网股票的开盘时间是在上个月28号。”
桑瓷僵着脸,唇瓣动了动,灰蒙蒙的目光下,艰涩的难以开口。
“桑瓷,我很明白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个消息,但是你需要认清一点,那就是无论这些原因成不成立,它都是你无法逃避和拒绝承认的事实。”
顾究轻描淡写地说着,黑目蒙上一层彻骨的冷意。
顾究直视着满身狼狈的桑瓷,无声地摇了摇头。
桑瓷艰难地说道:“上个月,那就是一个月以前,这只股票开的盘。”
——“傅闲则,你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吗?”
——“没有。”
失望就像一只镶着金边的牢笼,华贵奢靡在外,腐烂枯朽在内,它倚仗着出众华丽的外表,欺骗着懵懂无知的人类,引人上瘾沉沦后,却又一次次地让人失望。
顾究没有任何情绪的回答:“对。”
“他又骗我。”桑瓷的表情哭笑难辨,眼角滑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只知道温度滚烫的让人难以承受。
顾究眉心微动,眼睛里划过一丝不忍,劝慰道:“桑瓷——”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桑瓷闭了闭眼睛,觉得大脑像被注入了污水般浑浊不堪,她睁开眼睛,眸光闪烁着,眼底一片心如死灰,“这样拙劣的谎言,我已经上过两次当了,可是顾究,事不过三。”
顾究一向平淡无澜的表情,顿时升起一股不可思议,他发出一阵匪夷所思的声音:“桑瓷你…这分明是揣着清醒往深渊跳啊。”
话音落至尾处,愈发焦急无奈。
这样的行为又和飞蛾扑火有什么分别。
经历过几段失败感情的顾究,他向来认为感情这种事可有可无,感情不是生活的必需品,它可以作为调剂品出现,却不可以作为毁灭品消失。
桑瓷微微仰头看向顾究,腔调恢复成寻常的语气:“顾究,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选择的。”
她没法儿不去救他,更没法儿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温嘉遇掳走,却依然能做得出视而不见这种事,她不是没有感情的疯子,骗她的人才是。
沉重的手术室门外,薄弱的灯光幽暗。
角落里,桑瓷安静地听着徐金辉叙述着现在的状况。
徐金辉带领着周徊还有一整个小队的人,四处排查着监控,最终在一家小门面超市里,发现一辆车牌号为H开头的黑色面包车,超速冲破暴雨,直向海林市外疾驰而去,然后不知去向。
桑瓷听完,冷静地分析道:“徐组长,你知道当年温嘉遇被沈姜礼他们抓到哪里去了吗?”
手机里的徐金辉沉默片刻,“貌似有点印象,那是一个会所,设立在市外的京海路线上。”
“京海路线…”
桑瓷轻轻地重复,头顶的光影垂落,在她长长的眼睫下刻出一道灰淡的残影,掩饰掉了所有的情绪。
U盘中的视频和照片不断在眼前回放,视频中的所有场景和细节一点一点地流入桑瓷的脑海里,那些看似无懈可击的细枝末节下,一道眼熟的阴影仿佛海水倒灌般冲了进来。
“不对,温嘉遇不是在市外的会所被殴打的,而是在市内的无量会所。”
桑瓷语气十分笃定。
徐金辉犹疑地道:“你有什么确切的证据么?”
“视频和照片。那上面的陈设和无量会所的一模一样。”
桑瓷说着,声音突然小了。
徐金辉疑问:“什么视频,什么照片?”
桑瓷把温嘉遇在咖啡馆拿给她的U盘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金辉。
沉默一瞬后,徐金辉发出一声极其克制的怒吼:“我他妈——”
一声毫无征兆的暴吼,连旁边驾驶位的周徊都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徐金辉努力吞咽着滔天的怒气,在心里默念着不能凶女人,咬牙切齿地改口道:“真是服了你,这么重要的线索你居然藏了这么久。”
桑瓷仿若不太能理解徐金辉为什么生气,若无其事地说:“一时没想到而已。”
徐金辉:“……”
还挺他妈的云淡风轻。
这时,手术室的红灯啪嚓灭了。
桑瓷没有犹豫地摁断电话,迎面走向从抢救室里走出来的医生。
那医生身形纤长,眼睛轮廓有些熟悉。
顾究和李秘书闻声走过来,顾究淡漠地抬起眼皮,唇瓣紧抿着看不出情绪。
医生抬手脱下口罩,露出一张桑瓷熟悉的面孔。
季鸿嘉两手交叉相握,一副老练医生的做派,目色严肃地瞥向面容微滞的桑瓷,语气严峻地说:
“病人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在场三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不过——”
桑瓷眼睛发直地盯着季鸿嘉,那一错不错地眼神生怕从他嘴里听见什么不好的消息。
季鸿嘉面色疲惫,嘴角弯了下,“病人没有其他隐藏性的心脏疾病,这次的突发性晕倒,只是气血攻心高血压飙升而导致的短暂性昏厥,但是,病人不能经常承受高压的刺激,这一点是需要家属应该要注意的。”
桑瓷紧绷的肩颈瞬间放松下来,她看着季鸿嘉胸前的工作证——急诊科医生季鸿嘉。
季鸿嘉似乎读懂了桑瓷的目光,手指浮上工作证,解释道:“我是被傅医生发现偷懒罚到这里来的。”
季鸿嘉以前选修过心内,对这一方面还算是比较了解,拥有独立处理心内患者的能力。
看季鸿嘉的模样,他们应该还不知道傅闲则已经被绑架了。
桑瓷转手给徐金辉发了条消息:【“徐组长,你们在哪儿?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了。”】
季鸿嘉离开后,李秘书跟着几个小护士来到病房门口,坐在旁边的长椅上守着桑怀轩。
而顾究原地没动,悄无声息地问道:“你不打算去看一看桑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