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善的眼眶有些红，不知道他是为贺小安的担忧还是心疼。昏迷的两天两夜，贺小安也知道泽善和族里为自己做了许多的事情。

不同于一年前那场病，同样的昏睡，不同的是那次烧得更迷糊，失忆了很长时间，以至于让贺小安至今想不起来遇见魏焘以前的记忆。

而这一次倒是没有失忆，可醒来陪在自己身边的男人却不一样了，可是这两个男人都是深深爱着她的。魏焘那些心甘情愿的守护，贺小安给以他同样热烈的回应。可是泽善为她所做的一切，她却觉得充满了亏欠，大概是这辈子都无法报答他的恩情了吧。

大夫再次为贺小安把脉，脸色却是好了许多，并且一直夸她毅力坚强，一般的人可能都挺不过了的。行医多年的医生，依旧为贺小安强烈的求生欲所折服。只要是还有一丝气息，她就不会真的倒下去。

喝了暖胃的白米粥，贺小安的精神也是好了许多，大夫再开了两剂调理的药方，光启跟着他一起去沱水镇上抓药顺便送大夫回去。

贺小安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想喝些热水，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便自己起床来到火炉边，水壶里正烧着冒着白气的开水。刚拿起壶，她突然觉得肚子里的孩子踢了自己一脚，疼得有些受不了，又扶着腰爬到了床上躺了下来。

“连你现在也知道欺负我了”贺小安对着肚子的小孩子说道，心想着以后也是个调皮的孩子。大概是男孩子才会这样淘气吧，贺小安有些沮丧。以前就同魏焘讨论过生男生女这个话题，从前若让她选，生男生女她都会欢喜。

可如今若再有人问她，恐怕她心里却难以有个满意的答案。在乱世的颠沛流离中，她自己就是女儿身，若生个女儿只怕是还会经历自己所有经历过的痛苦。若生个男孩，则要经历的痛苦只怕会更多一些，朔北军籍的男孩子注定要从军披甲上战场。而如果是农籍，就会被抓去服苦役修长城。不能再让自己的孩子吃苦受累，这是贺小安在看过那些满地的俘虏尸体之后唯一想要做的事情。

相比于动乱的北方，南方的宋国这些年却少有战事，除了先帝驾崩朝局不太安稳。原理庙堂的普通百姓，在朝廷这些年劝课农桑、修生养息的政策下，日子倒也安稳。而且宋国那是汉人的天下，自己也不会被人歧视。随着腹中的孩子月份越来越大，贺小安离开的想法越发强烈，她决定找个机会再与泽善聊一聊。

南下去宋国，这个是贺小安的愿望。

泽善进来的时候，贺小安正侧躺在床上，感受着腹中时有时无的胎动。

“兄长，我想要喝水。”贺小安渴得嘴唇都发白了。

泽善一边责备启光不用心，一边亲自拿出碗去水壶里倒水。

“兄长，你忘了，你都安排光启去送大夫回沱水镇了。这会儿又责备他没有来照顾我。下回就真的没人理我了。”贺小安接过魏焘递上来的水，因为太烫，只能一小口一小口的润着嘴唇。

“哦，我都忙糊涂了，光启不在这儿，这些活就该瓦德来做。这小子也是找揍呢。”泽善蛮不讲理的说道。

“可是瓦德是约突邻部落里木工活儿做得最好的，你若让他一天没事来伺候我，修船的事情该找谁去做呢？”

泽善被贺小安问得无言以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哎哟，这小家伙他又踢我了，这两日实在是太闹腾了。”贺小安捂着肚子笑着道，这一笑，她的脸色果然也好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