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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十二)相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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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幕显示上,“欧阳琛”这三个字不停地闪烁着,仿佛是星星的眼,明灭间吸掉了我所有的期盼。

他终于肯出现了!他终于记得我了!

我强忍住满腔的泪意,将指尖放在他的名字上,却迟迟按不下去。

他之前那样漠视我,现在,我又该不该接这个电话?我拿不定主意。

可是此时此刻,我真的好想听到欧阳琛的声音,见到欧阳琛的人,却又害怕这种相见不过又是一次无情的欺骗。手指在接触屏幕前抖了一抖,明明是想接的,不知道为什么,我竟鬼使神差地将电话转到了语音信箱。

这又勾起我心里的痛,想到孩子,我一咬牙,把电话关掉了。

下午我回到医院拿了点自己的东西,刚准备搬回公寓去,却碰到匆匆赶来的易北辰。他说要送送我。

在车上,易北辰似乎欲言又止的样子,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而我却总是不自觉的想起欧阳琛的一颦一笑。渐渐地,眼泪毫无察觉地滚落,滴在手背上,是那样的滚烫。

“叶轻,你怎么了?”

耳畔传来易北辰满怀关切的声音,我匆匆拭去眼角的泪:“没事,隐形眼镜好像掉了,眼睛干干的很疼,你能帮我去旁边药店买瓶眼药水吗?”

“那你等着我。”易北辰很爽快把车停靠在路边,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见他离开,我终于忍不住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语音信箱后,发现里面果然有两条留言。

心脏在刹那间剧烈地跳动起来,我按开那条留言,传入耳中的却是朱管家的声音,有些模糊,但字字急切。

第一条:“如果您接到电话,请速速赶来XX医院,欧阳先生生了病,情况很不好!”

听到这一句,我的心紧跟着一抽,几乎是条件反射似的,我迅速点开了下一条——

“叶小姐,我知道您不想见欧阳先生。您放心,他现在已经病得快要死了,等过几天他真的死了,您就再也见不到他了,再也不会有这么一个男人能这样让您厌烦,让您憎恶了!”

肺腑在忽然间紧缩成一小小的团,我屏息,车内狭小的灰暗中,仿佛有人正握着一把寒光透刃的尖刀,狠狠地戳进胸膛。

欧阳琛怎么会突然生病?又怎么会病得要死掉了?

脑子电光火石的一转,我恍然记起曾在书房里看到的那份病例、X光片,还有那次我在衣橱外捡到的注射器和鸦片剂……

不,不可能!生病的明明是苏青,跟欧阳琛没有一丝半点的关系,朱管家又为什么要说他病得快死了?

她一定是骗我的,她只是想骗我回去,只是这样没错的!

“叶轻?”

易北辰买了药钻进来时,我正不知所措地握着手机,一遍一遍地想要给自己洗脑。

他迟疑着把眼药水递过来:“叶轻?你的药?”

如梦初醒地抬起头,我看着他,蓦地就握住了他的手:“北辰……欧阳他,他是不是得了什么病?一种很严重的病?”

易北辰有说一句话,幽深的黑瞳里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瞧得怕了,连腔调都变得破碎:“是不是因为他得了那个病,所以才迟迟不肯来见我?不,不是他不肯,而是他不能,是不是?”

易北辰沉默着,推开我的手,转身掏出一根烟,默默地点了。

火光熔起的瞬间,我的心也似被烈火呲呲地灼烧着,我锲而不舍地追问:“北辰,你说话啊,到底是不是?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如果是,你会怎么样?”易北辰终于开口,语气却是那么的萧凉。

我只觉得脑子里轰然一声响:“是什么病?”

易北辰转头,深深看出来,眸子里投射出探寻似的光:“如果……是和苏青一模一样的病呢?”

蓦然间,刺骨的寒意从头顶冷冷地灌下,一直爬向四肢百骸,我慢慢环住自己的双肩,腿却莫名地一软,整个身子轰然跌落下来。

“叶轻?”易北辰吓了一跳,忙烬了烟蒂,转身去扶我,“你没事吧?”

“我……我的眼睛掉了,我要找到它们,不然我就看不到了。”我垂着头,跪在地上慌张地摸索着。我的眼前蒙昧一片,犹如罩了一层血色的大雾,所有的一切都看不清楚了,我的世界,我的未来,包括我的心!

“……叶轻,你别这样。”

浑噩中有人扳起我的肩膀,硬生生地将我拽拉起来,我却倔强地不肯就范,只是慢慢地抽泣,抽着抽着,五脏六腑都跟着挤压着疼痛。只在这一瞬间,前些日子那种窒息般的痛楚,仿佛全都回来了。

“没有他,你就这么痛苦吗?”

易北辰的声音再次响在头顶,灌进我的耳中,却不似往常的温暖,反而冰冷得像是一句毒咒。

我终于忍不住,抬起头攥紧他的手臂,大声哭了起来:“北辰,送我去XX医院吧……求你……求求你,送我去见见他吧!我必须去见他,马上见到他……不,不是,是现在!我现在就要见到他!”

易北辰死死盯着我,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冷静一点!”

我却恍若未闻,我觉得痛,好痛,胸膛里仿佛有尖刀在翻涌着,刺得我分分寸寸都是难言的疼痛:“他说过的,他要我永远陪着他,直到他死,都要陪着他,我怎么能不呆在他身边?我必须陪着他,北辰,我不能没有他,我不能的……”

在我的印象中,易北辰从不会飙车,他说过,在他很小的时候,曾经亲眼看到一辆超速行驶的汽车把自己的亲人撞翻。所以,他不能飙车,更不敢飙车。

可是那天下午,易北辰却绝无仅有地把车速调到160迈,在野豹般的飞驰中,我们终于赶到了医院。

把我送到后,易北辰什么也没说,就自己开车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心里有点涩,但我也顾不上这些了,我几乎是飞奔着挤进了电梯。

上了楼,欧阳琛的病房里特别清净,几乎没有半点人声,我需要鼓足了勇气,才敢去敲门打破这份安详的宁静。

“叶小姐?”

开门的人是朱管家,我急不可耐地踮起脚尖,透过她的身影向病床上望过去,欧阳琛正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沉涟静默地仿佛是一座巍峨的山。

“他现在怎么样了?”

我仓皇地抓住她的双手,可是朱管家却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摇头,眸光里尽是令人惧怕的沉重。

“怎样?如果这次醒不来,你大概就永远见不到他了。”倏地,身后响起一个冷硬的、甚至带着明显敌意的声音。

“你说什么?”我霍然转过身,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吴非,我难以置信地向后退了一步,压抑、痛苦、还有恐惧反复交织着,迫得我周身的血管都快炸裂了,“怎么会?怎么会这么严重?之前一直都好好的。”

吴非看着我的眼睛,突然轻声一笑:“可想而知他活得有多辛苦,又有多可悲。都已经病成这样了,他身边最亲近的人,却以为他还好好的。”

心脏“咚”的一声犹如跌入冰寒的湖底,我一把推开朱管家,转身冲到欧阳琛的床边。他的脸色是青灰色的,唇在睡梦中紧紧抿成一条线,连眉峰也蹙在一起,仿佛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我握住他冰凉的手,用了好大的心力才逼迫自己忍住眼眶里的泪,回头对吴非说:“你不是医生吗?你不是研究这个病的专家吗?他都已经病成这样了,你怎么还站在那里无动于衷?为什么不再努力一把,为什么不再救救他?”

吴非将双手一摊,语气是那么得冰冷可怕:“该做的我都已经做了,只可惜他的病是晚期,是生是死,不是我所能控制的。剩下的事情,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

我咬唇,恍然间心都被冻僵了,费了好大的心力,我才能逼迫自己忍住眼眶里的泪,慢慢地对他们说:“出去好吗?让我跟他说会儿话好吗?”

朱管家蹙起眉端,有点为难地看了看身旁的吴非:“可是先生他……”

吴非挥挥手,说:“她想说,就让她说好了。”

朱管家抬眸看了看渐渐黯淡下来的天色,低低叹了口气:“那好,也不早了,我出去打点饭吧。”

门“咚”地一声,被轻轻关上了,房间里霎时间寂静下来,静得几乎能听到眼泪滴落的声音。

我深深地凝视着欧阳琛,淡橘色的暮光摇曳在他的脸上,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温柔,就这样专注地看着,我突然忍不住抱住他的手臂,眼泪大滴大滴地滚落,滴在他的手背上。

“欧阳琛,对不起。”

我简直无法想象,如果朱管家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么久以来,欧阳琛究竟在承受怎样的折磨?

他甚至刚刚失去我们的孩子,就要接受病魔的洗礼!而我,我居然只是一味地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不曾给过他一丝一毫的安慰!

我怎么可以这么傻,怎么可以这么无情?

我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暖暖的虚光在他的面庞上制造出一个透明的、温柔的世界,却偏偏没有半分的真实。

缓缓伸出手,我想要抚上他紧蹙的眉峰,却又猛然缩回来,我突然好怕,好怕我的指尖一点,眼前这个人就会像水泡一样消失。

直到此刻,我才终于明白这个男人在自己心中的分量,那是绝对无可替代,也无法缺失的。

“对不起……”一颗颗水珠自眼脸颊流淌下来,怎么也止不住,我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喃喃地说着:“我不会再离开你,我会一直陪着你,一直一直,直到你老得走不动了,直到你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不,即使是这样,我也不想离开你。欧阳琛,你知道吗?我不能没有你,我已经没有宝宝了,我不能没有你,”我哽咽着,几乎无法发出声音,只好抬起头,将唇贴上他的前额,“你可以不要我,可以不理我,但是你不能有事的!欧阳琛,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求你,求求你醒过来好不好!求求你不要抛下我好不好?”

心脏在那一刹那割裂到极致,我的世界模糊了,几乎再也没有任何的希望。我不敢想,真的不敢想,我已经没有了宝宝,如果再没有欧阳琛,我还该怎么活下去!

撕心裂肺中,忽然有只强壮的手臂环住我的腰,接着有微凉的唇贴向我的耳缘,声音轻而软,带着些许温柔疲惫:“哭什么?巴不得我死吗?”

脑子里轰然一声巨响,我本能地想要坐起来看清这个声音的来源,却被身下的男人死死箍住。

他醒了!我的欧阳醒了!

倏然间,我挣扎着抬起眼眸看住他:“他们说你病入膏肓了。”

欧阳琛抱住我坐起来,将一只手臂撑在床上:“我像病入膏肓吗?”

胸口那阵刺刺的微痛还不曾消褪,我怔然望向他,周身的血液都似被灌入一股暖流:“可是吴非说……”

“你可能不太了解吴非,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多管闲事。”欧阳琛看住我,就像是看住了一汪柔软的春湖。就这样看了许久,他的眼神顿了一下,弯下腰撕下床前夹着的病历单,递给我。

我疑惑地接过来,这才发觉单据上竟龙飞凤舞的写着“胃溃疡”三个字,不由得愣住了:“怎么可能?吴非明明说你病的快要死了,可是……为什么这上面却写着胃溃疡?”

欧阳琛敛眸,淡淡地说:“上次胃出血,喝酒喝伤了,所以这次沾了点酒,就又犯了病。”

“这么说……吴非是骗我的,连你也是骗我的,”我低声喃喃着,渐渐地眼圈又红了,“可是骗我很好玩吗?你们怎么能这么无聊,居然拿生死开玩笑,难道你不知道吗,孩子,我们的孩子……”

我哽咽着,忽然一把推开他,只觉得心如刀割:“我们的孩子已经……”

欧阳琛伸出手想要抚上我的脸颊,轻声说:“我知道。”

我多希望他说自己不知道,那样我就可以不那么怨他,可以理直气壮地回过头拥抱他,把压抑了一个多月的痛苦全都宣泄出来。

可是他居然说他知道,他知道为什么还无动于衷?

莫名的哀伤在倏然间荡满胸臆,我推开他的手,顷刻便泪流满面:“连北辰都去医院看我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却玩消失?难道孩子出事了,对你而言就那么无足轻重吗?”

空气里充斥着死寂般的沉默,欧阳琛没有说话,只是看住我,那样黑洞般幽深的瞳子里,仿佛闪过数道复杂的光芒。

我好想听他解释给我听,只要他说了,无论是真是假,我都会说服自己把它当作是真的。

可是他没有,难道已经不屑于向我解释了吗?

“看来我们之间,已经没什么话可说了。”似有千万根小针扎刺在胸口,我抿唇黯然地说完,便松开他站起来。

离他越近,心就会越痛,爱的越深,恨的也越无助。

我不敢,也不能再滞留在这个压抑的地方了,所以我必须马上逃离他的身边。

可是欧阳琛却没有如愿让我离开,他蓦地握住我的手,嗓音低沉,却字字清晰:“叶轻,你可还愿意陪着我?”

心口剧烈的一颤,我不忍回头,眼泪却悄无声息地滑落:“你什么都不解释,什么都不说,却叫我陪着你?你把我当什么?”

“这世上有太多事情,都是无法解释的,”欧阳琛语气萧然,握着我的手也在倏然间握的更紧,仿佛我是他手心里的一条鱼,只要稍不留神,就会悄然滑走,“难道非要等到生命尽头,才会想起自己最渴望的一切?”

生命的尽头……

我怔住,好像忽然明白吴非的用心,他故意拿欧阳琛的病情来骗我,就是为了激我向欧阳琛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为了逼我直视自己的内心。

然而吴非算计的那么好,却唯独算漏了一样,那就是欧阳琛根本不愿意去看我的心,他根本不明白,终于有一天,曾经是附庸品一样的我,也会渴望他的陪伴。

心脏酸酸胀胀的难受着,我吸了吸鼻子,说:“我只是想要你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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