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城外码头的烟馆,烟缭雾绕,不见光亮,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烟馆深处的一个包厢里,走出来一位迈着飘渺步子的男人。他蓄着一撮干练的短须,脸上密布了许多伤痕,眼神里带着天然的凶恶。最骇人的,是他脖子上挂着的一个十字形的吊坠。那吊坠上刻着一个面目狰狞、蓬发长须的胡人,似受着苦刑一般。
这男人转着手中的烟杆,晃悠着身子,缓缓向烟馆门口走去。这烟馆的老板看见了,急忙取了早就备好的一个酒葫芦,快步朝那男人跑去。
“龚爷,今儿这烟,可还满意?”老板谄媚地问道。
那男人瞥了老板一眼,咂了几声嘴巴,伸过手去取自己挂在门边的外衣,淡淡道了声“还成”。
见这位“龚爷”没露出满意的神色,老板有些焦急,匆忙把手里的酒塞过去道:“龚爷,这是上好的女儿红,孝敬您的。”
龚爷披了外衣,提溜起那酒葫芦,掂了掂重量,终于笑了笑道:“行,分量不错。下次少收你家二两银子,就当烟钱了。”
老板听了,终于安下心来,千恩万谢。龚爷却不理会,只管晃晃悠悠推门走了出去。
烟馆门外,有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龚爷走出来,他们便急忙迎上去。
“龚爷,今天抽得如何?”
龚爷深深吸了口气,皱了皱眉道:“不得劲。明天再来试试,要是还不得劲,就多收他家七八两银子。”
说着,这龚爷领着那几个壮汉,一手转着烟管,一手甩着酒壶,正要大摇大摆地朝码头走去,前边却忽然跳出一个少年的身影,挡在了路中央。
龚爷停下步子,眉头微微一皱,低着眼瞪了那少年一阵,嘴里发出了一声不悦的哼鸣。
那少年穿着一身打满补丁又不合身的衣裳,手脚都露了半截在袖子裤腿外,偏偏脑袋上顶了一个宽大的帆布帽子,挡住了大半张脸,只探出嘴里叼着的一根长杆芦苇。
“那烟鬼,我问你。”少年以高傲的语气问道,“秦狼在哪里,说!”
龚爷的烟劲还未消,怒气被这烟劲一晃,却化作了一阵癫狂的笑声散了出来。
“小娃娃,认错人了吧。我不认识你家爹妈,去别处寻吧。”
龚爷这一笑,带着身后几个壮汉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他们不以为意,抬起步子便要绕过这小鬼。
少年哼了一声,忽然从后背上取出一根长杆,把杆头上裹着的布袋扯下,露出了一柄闪着寒光的刀刃。
那刀光,止住了龚爷的笑声。
“烟鬼,我知道你与秦狼相识。”少年把那细杆大刀举到身前,冷冷问道,“你若说出他的所在,我便不为难你。你若不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不客气?”龚爷晃了晃身子,冷笑道,“小子,你能怎么不客气?”
“你看我手上这杆长刀,不怕么!”
“长刀?我看你这不过是根晾衣服的木杆子,绑了把菜刀罢了吧。”
龚爷说罢,不止身后几个跟班,连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哄笑起来。
那少年低着头,恶狠狠咬了咬牙,道:“好,你这不识相的贼人,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娘传我的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