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江月容终于藏住了心里的迟疑,只缓缓低下了头,“这竹林我来过,我带路去寻个空旷地方吧。”
她说罢,迈步朝那竹林里走去了。踏入那竹叶间时,江月容背后的孩子不知为何,发出了轻微的呜咽声,紧紧捏着母亲后背上的衣物,不安地躁动着,像是要逃出去似的。唐紫苏看到那孩子的眼中噙着眼泪,她却不知为何似被这眼神刺伤了心口一般疼。
竹林安静而阴暗,只有寒风在翠竹间呼啸,似亡灵在暗处鸣泣。竹叶上落着积雪,时不时从竹间坠落,闪过暗器般的光影。唐紫苏走在江月容身后,一言不发。叶间光影在她后背上流转,隐隐似她起伏不安的心境般躁动着。江月容的脚踩在地上竹叶间发出的莎莎响动,让唐紫苏不觉握紧了手中那支木杖。
终于,唐紫苏在竹林深处一片空地上停下了脚步。她望着江月容缓缓前行,却不唤她。
江月容身后的孩子慌张地四处张望着,四方雪竹间阴暗而诡异的气氛越来越浓,让他不知该看向何处,一时惊恐,竟哇哇地大哭了起来。江月容被这哭声惊扰,急忙解下了背后的布袋,把孩子抱在了怀中哄着,却迟迟不能安抚孩儿的哭泣。却就在这时,江月容的后背暴露在了唐紫苏面前,只有两层衣物的遮挡而已。
唐紫苏紧锁着眉头,被那孩子的哭声搅得心神不宁。长袍下,她藏住的那只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微微颤抖着。
码头上,各家工头伙计渐渐忙碌了起来。可向来最勤快的野雪和尚,这天早上却找了个工棚借坐,呆呆守着棚里的火炉,迟迟没出去做活。众伙计调侃着和尚也有打盹儿的时候,却被那石老三急忙喊住。
“这和尚难得不找事了,你们可别把他吵醒了!”这头陀压低了声音摆着手道,“他若是醒了,倒霉的可是我!”
野雪心不在焉地烤着火,眼神涣散,也不知脑子里在想着什么。他那双铁巴掌伸在炉火旁,一动也不动,直把这手掌烘得暖到发烫。
手掌上的灼烧感把野雪惊得一抖,急忙扯回了手来,却惹起了四周伙计的几声讪笑。野雪却仍似痴似呆地,只眼巴巴望着那双烤得红彤彤的铁巴掌,竟像是不知道要如何处置这双手似的。
“这和尚昨天做了什么?怎么被烫了也不动,莫不是被什么妖怪给抽走了魂吧。”伙计笑道。
“瞎说什么!大和尚顶多是犯了情种,寻思女色了。”石老三猥琐地笑了笑,拿了条毛巾用凉水沾湿了,向野雪走过去道,“大和尚,哪只手被烫了,伸出来我给你看看……”
这话说完,野雪却似被惊雷劈中了脑门般,猛地抬起了头。这番动作,把石老三吓了一跳。
“对了!”野雪乍喊道,“我怎么没想到!石老三,你说对了!”
“我说什么了?”石老三一脸茫然。
“手!”野雪伸着巴掌喊道,“不是同一只手!”
“什么同一只手?”
“那老太婆!”野雪焦急喊道,“前天在码头上,她是用左手抓的我!夜里在破庙,她给我看的是右手!”
“那又怎么了?”
“她就是唐紫苏!她的功夫只练了一只手!”
说着,野雪仓皇地站起了身子,跑出了工棚。石老三不知所措,只好急匆匆跟在这和尚身后。
“大和尚,你做什么去!”
“快回道成寺!”野雪喊道,“女施主怕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