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黑虎的气魄,非老镖师可比。野雪隐约记得,上次与沙黑虎码头相见时,领教过他的力道,绝非凡俗之辈。
看到沙黑虎走上前来,野雪沉住了气息。这场架本想躲开,可既然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至少盯准了那个最厉害的打赢了,便不致丢人了吧。他冷冷道:“你是他们的镖头吧……”
沙黑虎点了点头,收住了长枪,缓缓道:“这两日,我家兄弟多有得罪了,望大师见谅……”
“见谅?”野雪一抬眉眼,冷笑道,“好,既要见谅,便把话说开吧。昨夜我家寺庙里进了贼人,落下了那根长棍逃了。我今日提着那长棍出来,你家镖师却说这长棍是你家少爷的。总镖头,昨夜潜入我庙里做贼的,是不是你们!”
“和尚,休得血口喷人!”老镖师怒道,“我沙家镖局从不做那偷鸡摸狗之事,你不得辱我家少爷清白!”
沙黑虎却轻轻拦下了那老镖师,沉吟片刻,微笑着吩咐道:“你先带着众兄弟,去商铺里取镖车。取过之后,先带去船上,不必等我。”
“可是……总镖头……”
“先回去,看看子良如何了。”沙黑虎轻声道,“我有些担心他……”
这句话,让那老镖师如梦方醒。他恶狠狠地瞪了野雪一眼,转过身对众人喊了声“跟我来”,便向商铺里走了进去。
沙黑虎转过身,重看向野雪时,脸上的面容忽然严肃了起来。
“大师说得不错,那根棍子确实是我孩儿的,也确实是那孩子留在了你家庙里。”他平静地说道。
野雪一愣,看着他身后的众镖师步步远去,这总镖头自己也收了兵器,一时不知所措。
“他倒是爽快,竟然就这么承认了?”石老三匆匆躲到了野雪身后,小声道。
野雪却隐约觉得有些古怪,似乎沙黑虎那平静的面容下在盘算着什么,便低沉着嗓音问道:“总镖头,恐怕昨日去了我家庙里的,不只你儿子一人吧。”
那少年,野雪见过,身形打扮都不像江月容,用的兵器也是那长棍,而不是江月容的长刀。
“不只他一人……”沙黑虎挺起了胸口,堂堂正正地答道,“还有我。”
野雪一惊,随即面色逐渐平静了下来。
“总镖头,你能这般坦诚,话便好说了。”野雪冷笑道,“我知道你们当中还有一个人,你也不必替她隐瞒了,一并说出来如何?”
这话,却让沙黑虎困惑了片刻:“昨夜只有我们父子二人去,没见还有别人……”
“有……”野雪的眼中忽然放出了光亮来,“还有一人,大概是个女子,穿了夜行衣,手上那一柄长刀……”
“江月容?”沙黑虎打断了野雪的话。
这句话,让石老三吓得浑身一颤,躲在野雪身后道:“完了完了,这下真的闹鬼了!”
野雪的手猛地握紧了拳头。他本以为,是有人冒充了江月容,可听这总镖头的语气,看来真是江月容本人回来了。
“总镖头果然爽快……”野雪低声道,“只是……我曾亲眼看见江月容已经死了,不知她是用什么办法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沙黑虎听罢,却哈哈大笑起来。这番笑声,却让野雪和石老三茫然无措,面面相觑。
“原来如此,那女人真是可怕,竟把你们耍得如此狼狈!”沙黑虎笑着笑着,渐渐收敛了目光,凝成一股剑气直逼野雪而去,“大师,我再告诉你一次,昨夜去你庙里的,只有我父子二人而已。”
“那江月容……”
“不错,昨夜江月容也在庙里,但却不是与我们一伙的……”沙黑虎冷笑道,“大师,你难道还没猜出来么?”
“猜出什么?”野雪茫然道,“你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听得我莫名其妙。江月容若不是跟你们一起来的,难道是住在庙里的不成?”
“不错!”沙黑虎正色道,“你庙里那个女人,就是江月容!我们父子昨夜潜入你那庙里,就是去找她的!”
话音落定,野雪和石老三相对一望,随即却笑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这一笑,反把沙黑虎给看愣了。
“怎么,你们不信?”沙黑虎试图用低沉的语气止住他们的笑声,却不见半点效果,“我亲眼所见!几个月前镖船被困武昌城,我们父子还曾与那女人合力迎敌,她是世间罕有的高手,连两广反贼都被她杀得落花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