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红楼后,一间破屋中,江南风饮着浊酒,等待着夜幕降临。
窗外的风景,正是春意盎然时。暖阳斜照,似乎让那杯中黄酒都甘美了起来。
江南风正对着这春风沉醉时,门外忽传来一声沉响,惹得他皱起了眉头。他向门前望去,原来是江月容背着孩儿,强硬地踢开了那本就不甚结实的木门。
看到是江月容,江南风的脸色倒平静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不打算来找我了。”他干涩地笑了两声,逍遥地把脑袋枕在了窗棱上,随口说道,“沙子良是我放走的,要杀要剐,随你便好。”
“我不是为沙子良之事来找你的。”江月容平静地说着,慢步走进了这破屋中。
江南风闻言一愣,再向江月容看去,才见她的衣衫间有隐隐的血迹。
“你又杀了人?”江南风问道。
江月容摸了摸腰间的短刀,点了点头:“杀了个江门的刺客。”
“你我也曾是江门刺客……”江南风低声道。
可这句话,没在江月容的脸上激起半点涟漪。那冰冷的面容,让江南风隐隐有些害怕。
他扭过头去,避开了江月容刺骨的视线,抿了口浊酒道:“说吧,你来找我,又有何所求?”
江月容迟疑了片刻,缓缓取下了背后的布袋,抱下了布袋中乖巧的孩子。
“三叔,请你收留这孩子半个月,可以么?”江月容低声道。
“为何?”江南风看着窗外,淡淡地问道。
“因为江南鹤终于漏出破绽了。”江月容阴冷地说道,“我去探过江门大宅,宅中少了许多人声,几如空宅一般。江南鹤必定是出了武昌城,带了大队人马去迎战一个强敌。武昌城中是江门地界,我在这里找不到杀江南鹤的机会。可他既然离开了武昌城,我便有可趁之机了……”
“所以你要舍了这孩子,去追杀江南鹤?”江南风平静地抢过了话头。
江月容抚了抚那孩子的额头,轻声应了一句,算是默认。
“那你若死在了异乡,回不来了……”江南风的语气中,听不出几分起伏,冷峻得教人诧异,“这孩子莫不是要我替你养活?”
江月容咬了咬牙,低声恳求道:“我在这武昌城中,除了三叔,没有别人能信得过……”
“不……”江南风把酒杯往床前一放,回过头来缓缓答道,“你在这武昌城中,谁也信不过,连我在内……”
江月容与江南风四目相对,两双冰冷的眼神似刀兵相碰一般。
江月容把右手轻轻放到了腰际:“三叔,你当真不愿收留这孩子?”
一道寒光,从江月容的腰际透出,映照得江南风眉间一蹙,手上握杯的力道不觉重了几分。
“江月容……”他低沉着嗓音,悠悠地说道,“我救过你的性命——我不亏欠你。”
一股凉意从这破屋的漏缝间袭入,似乎消弭了屋中的一切声响,只留下一双渐起杀意的眼睛,仿佛从虚空中凝视着江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