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衡阳城的街道上,一个卖艺人向府衙的方向快步走去。这个穷苦的风尘人,在来来往往的路人间显得毫不起眼,似也无人在意。他却不知,城中暗处,有一双眼睛暗暗盯住了他的身形。
卖艺人沿着府衙的官墙绕开,来到了一条官巷前。官巷的入口处,有两个未穿兵服的人守在那里。他们见卖艺人来了,便让开了一条小路,容这卖艺人穿行进去,在长巷间消失了身形。
远远地,一个抱孩子的女人遥望着那官巷的入口,嘴角露出了一丝浅笑。
“孩儿,咱们找到你外公了。”女人在怀中孩童的耳边轻声唤道。
那孩子咯咯地笑着,把一只小手向着那官巷的方向伸过去,似要一把捏住那巷口似的。
忽一阵风过,女人和孩子的身形,随着街上往来的人影一晃,便消失了,像是化作了风中的沙尘。
官巷后,是衡阳城中的大牢。阴暗潮湿的地下牢狱中,有一间敞开的囚室。这囚室是城中脱走的犯人曾被关押的地方,现在却是江南鹤亲自坐在里头。
江南鹤只盘腿端坐,微闭双目,屏息凝神,似一尊佛像一般。他隐约地品味着,那个曾在这里住了一年的人,每一日的所闻所思。朦胧间,他仿佛与这犯人在半梦半醒间彼此交谈着。
大牢的通道里,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江南鹤的眼睛,似被这脚步声吵醒了一般,缓缓睁开了。
“门主……”是那卖艺人的声音。他只在大牢通道口处停步行礼,高声喊话——因这牢里关押着两个狱卒守卫,卖艺人不敢让他们看见了面容。
“何事?”江南鹤缓缓问道。
“那和尚到衡阳城了。”卖艺人高声答道。
江南鹤却轻轻笑了几声。
“本想靠那和尚找出石达开的踪迹,结果倒是我们先跟石达开交过手了,和尚才赶到。”
大牢中,江南鹤的笑声在四壁间回荡,似自幽冥传来的一般,让别处囚室中的狱卒守卫不寒而栗。
“那和尚,现在何处?”江南鹤又问道。
卖艺人迟疑了片刻,有些犹豫地答道:“他在城外把知府打了一顿,扛去府衙了……”
“他打了谁?”江南鹤茫然问道。
府衙深处的一间小屋里,野雪被“囚禁”在了屋中。
说是囚禁,其实也就是合上了大门,派了几个官兵在门外把守。野雪倒也不闹,只是在屋里闲着,等待那师爷提审他。毕竟,打了人家城里的知府,若就这么跑了,岂不是成了逃犯?倒不如等着提审,把事情来龙去脉讲明了,大不了挨顿板子便是。
只是不知,这衡阳城里的衙役,下手轻重如何。野雪只觉提心吊胆的,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便背着手在那屋里走来走去。
终于,小屋的门打开来,那师爷领着官兵头子走了进来。
这便是要提审了吧。野雪咬紧了牙,甩了甩袖子,只等那师爷带他去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