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迟均终于回过神来,淡淡道:“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可我想陪你,你就让我陪在你身边吧。”
顾迟均看着她,蹲在自己身前,活像摇尾乞怜的萌宠。
她对自己如此,可自己对宋词,又何尝不是?
天下之大,人来人往,老天爷竟是这样的捉弄人。
一个又一个没有闭环的生物链,一段又一段没有结果的孽缘。
他突然叹息,语重心长说:“宋词说得没错,我不值得你喜欢,长痛不如短痛,早点回头吧。”
“那你呢?”许愿极其认真而固执:“你什么时候回头?”
“......”
“我等着你,等你回头看我,不管那一天有多遥远,我都在这里,我都等着你。”
“你才几岁?不要说这种天方夜谭的笑话了。”
“年龄小就没有喜欢人的权利了么?”
“有,但那是情窦初开,不长久。”
许愿站起身,愤愤然道:“我会证明给你看的!我对你的爱不会比你对宋词的少!”
说完便背起书包,气哼哼地离开了。
......
有了许庭川的吩咐,宋词不敢懈怠,每日司机接送,倒也清闲。
刚下车,天空飘起一阵小雨。
她撑开伞,雨点越来越大,落在伞面上,滴滴答答,像钟摆的指针走过,余留温和的清弦。
路面也坑坑洼洼,盛满了雨水,倒如明镜,雨珠击打,推开涟漪,溅起水花。
第三天,是余佳的葬礼。
和余正的并合在一起举行。
莫醒整整三日未踏出房门。
面黄肌瘦,本就瘦削的身材只剩下皮包骨,两眼乌青,像被吸走精气的行尸走肉。
宋词默默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上了车,莫醒也枯坐着。
雨势逐渐变大,直接倾盆而下,泼向城市的高楼玉宇,柏油路面,以及过往不绝的匆匆车辆。
视野变得模糊,模糊地只剩下一波又一波的水帘。
隆冬的寒气有雨水加注,从袖管、脚底侵袭而来,大衣包裹地再紧,还是冷。
葬礼很多人参加,包括学校组织的一些同学。
到处都是乌泱泱的身影,铺天盖地的黑,在角落里闲谈,亦或者在灵牌前默默流泪。
细碎的人语,混杂着低吟婉转的葬礼进行曲,沉重肃穆的脸,存了几分真情?又有几分假意?
正中央照片选用的极佳,少年端端正正,清澈的眼神,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纯净,不曾落过一粒尘埃,明媚似阳光。
一如往昔模样。
莫醒定定地看着,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
宋词递上纸巾。
“谢谢。”他接了过来,将纸巾叠成四四方方,慢慢的,将泪水吸收。
宋词缓缓开口:“听说人会死三次,第一次是他断气的时候,从生物学上他死了;第二次是他下葬的时候,人们来参加他的葬礼,怀念他的一生,然后在社会上他死了,不再会有他的位置;”
“第三次是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把他忘记的时候,那时候他才真正的死了。我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永远活在你心中,不泯不灭。”
“是么?”
莫醒艰涩开腔:“可他什么都没有留给我,就短短六个月的回忆,怎么可能填满大半辈子?”
反复咀嚼,直到他也面临死亡的那天么?
如果可以,他真想定格在夏天,又或者某一个晚风清凉的黄昏,青涩的恋人,彼此都是最欢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