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颠理了理他额前的乱发,又整了整他身上那件不知穿了几个春秋磨损得破烂的道袍,想要将自己的形象弄得稍稍好看些,可不管他怎么收拾,都觉得不够满意。
终还是垂下了手,无奈自嘲笑笑,“罢了,老道我邋遢了一辈子,那小犊子也看习惯了,临了临了,装什么干净?”
这邋遢了一辈子的清风颠道人,想起祝宾归,慈祥笑了,强撑着身子,将枯瘦的身板儿挺的笔直,朗声朝城南喝道,失去血色的脸上此刻竟又多了几分红晕,“城南呐,还请将我家那小崽子放出来,老道我有话对他说!”
城南虽不是医生,可见唐颠的模样也不会傻到以为他这是枯木逢春!
他这怕是方才与蛮尊一战遭了重创自知命不久矣,强撑着一口气等祝宾归,回光返照了!
“好……好……唐师伯我这就将阿宾带出来!”城南抱着怀中昏迷的赵清,望着眼前的唐颠,泪眼婆娑!
城南挥手,祝宾归的身影陡然出现在唐颠身前!
冬日的阳光并不刺眼,可依旧照的祝宾归眯起了眼睛。
“城南!我草你大爷……”
祝宾归躲避阳光,瞥眼间便见了城南,一个健步上去怒气腾腾揪住了城南的衣领骂道!
祝宾归被城南收在方寸戒中,心里本就憋着火,又听被城南收起的那些清风修者描述了外边的状况,一颗心更是发沉!
火还没发,又见了城南怀中昏迷的赵清,心中咯噔一下,没骂出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这他娘的怎么回事!”祝宾归揪着城南衣领,一双眼睛瞪得溜圆,咬牙低声问城南道。
“阿宾……阿宾呐……你……你快去看看你师父,他……他……”城南仰头看着祝宾归,大滴大滴的泪水溢出,瘫坐在地上,终泣不成声。
“我师父?”
祝宾归愣了一下,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撒手将城南甩开,猛得转头看唐颠!
“唐老颠——”
不是祝宾归心里没他师父,只是他方才出来,瞥眼只见了城南,只顾着跟城南发火,却没来得及去看场上其他人!
这一转头,就见了盘坐在地、衣袍染血却强撑着挺直身板儿朝他笑的唐颠!
祝宾归凄厉大喊一声,撕心裂肺,转身扑到了唐颠的身前!
祝宾归跪在唐颠身前,将他枯瘦如柴的手紧紧攥在手心,红了眼睛。
“唐老颠,你怎么了?”
祝宾归看着唐颠那不修边幅还挂着干涸血迹的脸,沙哑张口,心尖儿都有些发疼!
“我他娘的说多少回了,叫师父!叫师父!咳咳……”
唐颠抬手想揍祝宾归却牵动伤势,引起了剧烈的咳嗽,这一咳嗽,嘴角又溢出刺眼的血来!
“是师父!是师父!你不要说话!”
祝宾归泛红的眼里猛然溢出泪来,紧紧抓着唐颠的手,脖间青筋暴起,嘶哑喊着师父,又朝城南大吼:“城南!我草你大爷的赶紧把那些灵药拿出来给我师父吃了疗伤!快!快啊!”
“你小子……算你有点良心!”
唐颠见祝宾归着急的模样,不知干涸了多少年的眼中竟微微有些湿润,邋遢的脸上泛起了欣慰的笑容。
“不过……”
唐颠缓缓抬起手,终还是赏了祝宾归一个暴栗,“不过哪有这么和自家大哥说话的?!”
只是一动,又牵动了自己伤势,剧烈咳嗽起来!
“我不说……我不说……你也不要说……师父……师父啊!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了啊?!”祝宾归哽咽喊着,心里疼的他仿若要窒息一般,压抑着声音痛哭低吼。
“挺大个小伙子,哭什么?”
唐颠见祝宾归落泪,咧嘴笑了,一双眸子慈爱望着他,抬手想要帮他拭去脸上纵横的泪,可任凭他再怎么挣扎,那干瘦的胳膊却也抬不起,只得任由祝宾归泪流。
“唉~老咯!胳膊腿儿都不听使唤了,想揍你都揍不动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