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街道无人,骏马撒开了蹄飞跑,车轮咕噜噜地辗着青砖飞快地驰过。
忽然车夫“吁”地高叫一声,马车仓促停下。
正飞速向前的马车厢顿时重重一晃,严苓身子不稳,头结实撞到了车厢壁上。
她又疼又气,多日来的心酸和委屈伴着此刻的怨气一并爆发出来,扭头冲车厢外大声吼道:
“你有病吗?会不会赶车的?要死自己去死,别拉上我。”
骂完自己却哭了。眼泪刹都刹不住,奔流如涌泉,她捂住脸,伤心地哭起来:“连个赶车的都欺负我。”
小棉满面为难『色』,不知道是该先安抚严苓,还是该向那无端受辱的车夫致歉。
严师姐是太伤心了。小棉努力地说服自己。
“师姐,你别难过了,余叔他不是故意的。”小棉小声说道。
她口中的余叔,是怀仁堂的护卫余欢,年有四十,为人忠厚,心地善良,小棉很尊敬他。
眼下瘟疫盛行,流民遍地,黎亭担心严苓和小棉两个女孩子上路不安全,所以特地请了余欢护送两人。
之所以不用崇德堂的护卫,乃是考虑到从崇德堂跟过来的护卫都与严苓相识,又知道她被常千佛从常家堡除名的事,一路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怕严苓会难堪。
哪想到这样安排,反而让严苓没了顾忌,对身为长辈的余欢张嘴就辱骂。
她骂骂咧咧的难听,外头余欢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小棉有些疑『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严苓哭得伤心,又不能不管她,伸手去扶她坐起来,反遭严苓一把推开:“滚开!少来假惺惺的。”
小棉没坐稳,身子往前一栽,慌『乱』里伸手抓住了车帘子,诧然道:“师姐?”
严苓抬手就打了小棉一个耳光。
小棉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痛,呆愣地看着严苓,一时有些发懵。
严苓脸上满布泪痕,一改往日笑语可人的模样,面容扭曲,瞪着小棉恨声道: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说是为了照顾我,跟我回崇德堂,根本就是穆四派你来监视我的对吧?”
小棉还没反应过来,张大嘴,满脸『迷』茫道:“师姐,你在说什么啊?”
严苓毫不理会,眼神冷厉道:“我当时就纳闷,穆四心狠手辣,为何偏偏对你心软,还特意帮你说情。原来你早就被她买通了。我摔伤尾椎的事情,也是你告诉她的对不对?”【1】
当日官诗贝与张姑一起来探病,她一则惧于官诗贝的威严,一则信服张姑的医术,惶惶之下并未多思。
过后才想明白,哪有什么验伤断时的医术。官诗贝和张姑两个年龄加起来近百的长辈,竟然这般地为老不尊,联起来手给她一个小辈设套。
她与小棉同住一间。受伤的时辰,不是小棉说出去的,还会有谁?
严苓确实冤枉了小棉,早知道一个人刻意行事,总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比如她要把自己摔到骨裂,动静就不会小。她不堪忍疼,事先总要准备点『药』。
而且客院里住的人并不少,进进出出,没一刻停歇,她总要选个恰当的时候。
常家堡的探子可以到最危险的地方刺探最隐秘的情报,用来对付她,实在大材小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