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越和官诗贝亲自出面料理了余欢的丧事,并按凌涪的意思,安置了余欢的家人,并给予丰厚的抚恤银两。
而凌涪之所以格外优待余欢的家人,乃是因为他知道,桂若彤披麻戴孝是为谁服丧穆典可几天前刚刚杀了八俊中老五施荥阳。【1】
桂若彤追求施荥阳,是整个武林都知道的事情。
严苓那点子小心思只能在后宅用一用,桂若彤看不上她。余欢老实忠厚,大多数时候都待在怀仁堂里,很少出门,自然不可能和初来乍到的桂若彤结仇。
和西『药』库失窃案件一样,这一回,对手还是冲着穆典可来的。
凌涪安排好搜救严苓的事宜后,前往议事厅向常千佛汇报此事。
穆典可也在。
凌涪据实以告,并未说出自己的揣测。然而常千佛和穆典可是何样人物,这其中的关窍,转一下念头便能想到。
常千佛安静听着,眉头越拧越重。
穆典可在一旁凉放汤『药』,收拾杂物,一刻都没闲着,却一直很沉默。
最后凌涪说道:“已经下令下去,厚葬余欢,他的父母由常家堡供养,妻子子女愿意继续留在怀仁堂,则为他们安排优厚职位,待遇同掌事。若不愿,再贴补银两,为其另寻出路……公子看,这样安排可好?”
“就按凌叔说的办。”常千佛说道:“告诉蒋叔和其他几位当家,善待余叔家人,常家堡在一日,便保他们一日无忧。”
凌涪退出去了。
常千佛转头看穆典可,正好穆典可也抬起头来看他,四目在空中相撞,穆典可目光如受惊般,迅速缩了回去。
垂目看着桌上,将已擦得铮亮如镜的漆面小几又重擦了一遍。
擦完茶几,又去擦一旁的紫檀屏风。
看样子,常千佛要是不阻止她,她是打算把整个屋子都擦上一遍。
“你在想什么,典可?”他问道。
穆典可终于停下来,手举着抹布,保持着一个向上的姿势,沉默片刻,轻声说道:“我在想,你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已经后悔了?”
她低下头,长发一缕自耳后滑下,擦贴着清瘦的面颊,轻轻晃『荡』。
远而疏离。
这一刻,好似又回到在姑苏,他们刚刚相遇的那些日子。
她的眉眼总是冷冷清清的,如有烟雾环绕,看也看不清,靠也也靠不近。整个人如同一笔淡淡的墨,走到哪里都融不进,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孤独。
“千佛,你要想清楚,这只是个开始。”
只要她活着一日,这些针对她的阴谋算计便不会停止,如影随形,无休无止。
他能谅她一回、两回,那么一年、两年呢,甚至更多年?
他能谅她,那他身边的人呢?
金雁尘当初有多宠她?不比常千佛今日少。也有恩断情绝的那一日。
倘若她与常千佛最终也会走到那一步,她情愿在最美好的时候抽身离去。情爱还不曾消磨,彼此在对方眼里还是最好的样子。
尽管痛,好过日后相互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