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个誓言。”
徐攸南道:“你还记得那一回,他因为护你与四夫人起争执,误伤了四夫人的事吗?”
“记得。”穆典可说道。
她怎么会忘呢?那天晚上,干旱的西北荒漠上罕见暴雨。金雁尘跪在大雨里,膝行一路,叩头一路,请求乔雨泽的原谅。
也就是那天以后,他再度疏远了她。决绝地,再无挽回的余地。
“就在那天夜里,四夫人逼他为盟主和四爷的灵位前发下一个毒誓。”
徐攸南停了下来。穆典可默默地,没有打扰他。
“很毒的一个誓。”片刻后,徐攸南收拾好情绪,接着说道:“他此生,绝不可娶你为妻。如若违背誓言,他的父亲叔伯兄弟,永世不得安宁;姐妹沉沦苦海;他的母亲永生为奴为娼……”
穆典可捂住嘴,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苦苦寻找的真相,原来是这样的!竟然是这样的!
“我其实……其实我从来都没有真正恨过他。我就知道,他是有苦衷的。可是他不肯说……”
她蹲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地嚎啕大哭。
“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他说了,我就不那么逼他了……我想他是真的讨厌我了,因为我这张脸,因为我的姓氏,他是真的不想看到我……”
她是真的伤极痛极了,那是潜伏在她身体和灵魂里,无法自愈的伤,直到今日才有一个出口,得以翻出,与她面见。
她脚下立不稳,两手紧紧地扒着床沿,血从掌心的伤口渗出来,染透了纱布。
“你现在告诉我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又有什么用!”
她眼中含泪,恨声控诉道:你们的心,太狠了。”
她转过去,看着床上闭目昏睡的金雁尘,不知是该心疼他还是该怨愤他:“他也狠,他怎么可以这么狠?”
“等你到了他这个位置,肩上扛着复仇的担子,你就会明白他。”
穆典可抬起泪蒙蒙的眼,隔着一层纱一样的雾白,看着徐攸南一夕苍老的容颜。
好一刻,她终于想明白,徐攸南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瞒了这么多年的真相,为什么突然就肯告诉她了。
徐攸南疼过她,可是在他心里,比她重要的人跟事,还有很多很多。
在这个世上,真正把她放在心尖上,不舍得伤害一分一毫的,就只有常千佛,只有他一个。
可是她却伤害了他,甚至,把他气走了。
穆典可扶着床沿站起来,因为起太猛,眼前沉沉一黑,险些栽倒。
徐攸南伸手来扶她,被她奋力甩开。她不想看到这些总是怀着苦衷,示好一分都可能别有目的的人。
她要去找常千佛!
千佛,才是这个世上最值得她最去好好爱护和珍惜的人。
她和匆匆进门的烟茗撞了个满怀。
汤药翻泼到地上,溅了她一脚浓褐的药汁。
“哎呀——姑娘你有没有烫到?手怎么又出血了?”
烟茗手忙脚乱,不知是先给穆典可包扎,还是该先收拾地上的残局。
“这是常公子让人送来给姑娘补气血的药,幸好送来不少,回头我再去给姑娘煎一碗。”
穆典可看着满地泼洒的汤药,就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