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头一众大和尚,在那须眉皆白透的老者面前,差了好几个辈分,赶紧低头行礼。
“何事劳师动众?”净慧年已愈九十,生得慈眉善目,“你们的住持师叔呢?”
“师叔不知忙于何事,未曾见到。”
有个为首的大和尚上前解释道,“寺里据说闯入了一名大胆淫贼,当众劫走了一位女施主,正……正于这禅房内宣淫!”
那净慧大师闻言,面色稍显凝重,僧袍长袖一鼓,无形的力量探出,发现了那一层结界所在,再伸手时,眼看结界将破,里头那人却陡然施了更深的功力,使得小小一间禅房牢不可破,固若金汤!
净慧大师难得皱起了垂落的长眉,却不急着再试,只沉声问:“被劫的女施主,是何俗家身份?”
“这……”下面和尚们面面相觑。
“不瞒大师,是,是当朝长公主殿下。”魏府女眷也不敢欺瞒,毕竟如果公主真的出事,般若寺上下与魏家,同样脱不了干系。
“长公主,便是几年前嫁往北地的那位公主?”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净慧大师捋了捋长须,“南摘星,北赤泠……我般若寺虽不问武林中事,有贵客上门,自然也要设法招待。”
“赤宁城?”一群贵妇们似想到了什么,顿时又是一阵喧哗。
净慧大师微微回首,对院中众人缓道:“老衲想好好会一会这位远方来客,诸位施主,先请回罢。”
“可是长公主……”魏府女眷哪里放心得下就此离去?
“凡事自有因缘,施主不必挂怀。”
在这位高僧的示意下,众僧人皆散去,顺势将魏府诸位女眷也尽数请走。
院子再次安静下来,净慧大师驻足于树下良久,方听那一间禅房的门被打开,一名年轻男子风神秀异,迈步而出。
“多谢大师解围。”那容姿绝世的银发男子竟也双手合十,微微屈揖,仪态优雅,吐字如珠。
净慧大师回了礼,口宣佛号,不动声色地打量了赤宁城主一番,道:“施主若得空,随老衲去饮杯茶罢。”
泠渊陌回头,看了倦极睡去的妻子一眼,结界再起的同时,轻轻地,掩上了房门。
沈兮珞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宫里的,这一日古寺之行,满脑子羞人的画面快要将她湮没!
最后的画面就停留在自己,明明被以最羞耻的方式对待,居然还不争气地对了那男人说了“爱”之后,那人微愣片刻,只淡淡一句“我知道”。
只觉她的一方柔情如石入大海,未有任何回音。
她躺在自己寝宫,装扮华贵的床榻上,满脑子竟全是禅房里的极尽缠绵——
中州公主不得不又一次感叹自己的堕落。
做出了最离经叛道,不容于世的事情,当时意乱情迷,情势所迫也就罢了,事后她竟也未有多么剧烈的悔意。
真正是被那男人开启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一面?
或许,早在她仅凭传言中的只言片语,以及当初边城里的惊鸿一瞥,便毅然决然地远嫁赤宁城之时,便能看出,她沈兮珞,原就是个不肯循规蹈矩,骨子里透着疯狂的女子!
回头想想,除了这淫乱事乱了佛家戒律,委实不该之外,让那魏家女眷知晓了她与别的男子有染,自然不会再提她与魏远之的婚事,不失为了却她心头一桩心事了。